沈越一进屋已经打量过沈学士几人,岁月并没有优待谁,沈学士与沈老太太保养得再精心,皱纹还是深刻起来,头发更是全白了。而沈太太的皱纹虽然浅了些,可头发也已经半白,只是脸上的气色红润,可见日子过得顺意。
有了沈学士定下的基调,大家都不说沈学士的病,只说了几句沈越路上的话,再问问房氏与剩下的两个孩子都好,便让沈越回二房的院子去洗漱休息,等着吃晚饭的时候再过来说话不迟。
沈超一定要送沈越回院子:“你怕是不记得路了,还得我带你重新走一回。”沈越心里感动,面上还嫌弃:“多少人想着给我带路呢。刚才老太太已经吩咐了人,是谁把人赶走的?”
沈超直接给他肩膀一下:“他们能与我比?再说叔父婶子都不在家,这些下人有几个不是看人下菜碟的?还得我带着你走一遭,这些人就知道好歹了。”
他们是在门口说的话,屋里的长辈们听了个一清二楚,刘氏的脸腾地一下胀得通红:“这孩子从小就不如蔼哥儿稳重。”现在她帮着婆婆管家,真出了这样的事儿,人家不会说婆婆不疼孙子,只会说她做伯母的苛待侄子。
沈老太太已经笑着开口:“我倒喜欢他这个性子。何况他们两个一起长大,年纪又差不多,可不就比和谚哥儿还亲密些。”
被两个哥哥无情留下的谚哥儿好不容易听到有人提起自己,可怜巴巴地向老太太抱屈:“哥哥从来没送过我。”
长辈们都笑,把谚哥儿笑得莫明其妙,小脸都纠结起来,沈太太不由想起自己没见过面的两个孙子:“询哥儿只比谚哥儿大几个月,不知道和越儿相处得怎么样。”
刘氏忙讨好婆婆:“越儿脾气好,比超儿懂得友爱弟弟。”
沈太太不愿意人说大孙子不好,就算知道刘氏这是替大儿子刚才的话分辨也不行:“越儿是和谚哥儿年岁差得太大了。再说越儿的脾气好?”从小就知道板着个脸。
沈老太爷早已经站起来去自己的书房写信,今日重孙子到家,自然会给孙子报平安,自己正好有话交待孙子。
晚上刘氏张罗了家宴,还要亲自给沈越布菜,沈太太止住她:“你身子沉,只坐下自便吧。想心疼侄子的日子长着呢。”
沈越就看了刘氏一眼,看这肚子也没几个月的光景。不过她比房氏大着几岁,在这个时代再生产的话已经算是高龄产妇,难怪沈太太不让她劳累。
见沈越打量自己,刘氏也有些不好意思,大儿子快该相看的时候,自己倒又有了,总让人有些脸红。再看看只顾着与沈越说长道短的儿子,刘氏叹一口气:侄子比大儿子还小两岁倒定了亲,自己的儿媳妇还不知道在谁家养着。不行,回去要和丈夫说一声,这儿媳妇要自己相看过才行,不能让丈夫和小叔子一样,酒桌上就把儿子的亲事定下来。
一时饭毕,沈学士与沈尚书自去书房说话,剩下的人大家团坐下来喝茶。沈越献宝一样掏出画册来,呈给老太太:“这是曾孙闲时画的,父亲说倒也算传神。我想着老太太没见过询哥儿和谙哥儿,就带来给老太太看看。”
听说是他画的,老太太没看画已经先夸:“你这样小的年纪,哪儿来这么多精神?书读得又好,我看信上的字写得也好,给你太爷画的折枝花册子就很好,现在又会画人物了。”说着打开画册。
这一打开就惊讶地张大了嘴,翻到底直接递到了沈太太的手里。沈太太看头一张,是个胖乎乎的小孩儿,与沈越的眉眼有七分相似,那胖乎劲倒与小时的沈越象了九成:“这是询哥儿?”
沈越已经站在沈太太身侧,听问就点头:“能吃,最爱吃糖,一天回来不给糖吃,就不理人不叫人,等拿糖出来就巴结着冲人笑。”
画里的孩子也是冲着人笑,嘴角还亮晶晶的,让人怀疑是不是看着糖流出来的口水。这不是出奇的地方,最出奇的是画上的孩子眉眼分明,就和真站在自己面前一样,不似时下的画一样以写意为主,千人一面看不出谁是谁。
再下一张还是这个孩子,正摆弄一只布老虎,小脸蛋子绷绷着较着劲,让人恨不得进画里替他把那布老虎给摆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