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今日也跟着一起来了码头。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契已经归了沈越,心里并没有什么不舒服——林管家跟了老爷太太十几年,比自己更得老爷太太的看重是一定的,就是年岁也以自己大,在那些从南边跟来的人前,比自己更让人看重些。若是自己还留在侍郎府,自然要居于林管家之下。
自己与其屈居人下成凤尾,不如跟着公子做个鸡头。
别说公子现在连个产业都没有,和林府没法儿比。林立觉得事儿得往长远了看,公子与姑娘已经定了亲,将来成亲后呢?还不是一样得要管家?自己宁可累上几年,等公子与姑娘分府另过的时候,一个管家还是稳稳能到手的。
何况现在公子身下的六个小厮、两个大仆人都归自己管着,奶奶在京里的嫁妆铺子公子也让自己多照看,只要自己别犯了前几年照管不及的错,好过听了主子还得听管家的吆喝。
想得美滋滋的林立,对自己的新主子自是殷勤:“公子还是上车歇一歇吧,已经站了一个时辰该腿酸了。”
不想被沈越一把扒拉到了旁边,沈越自己早已经向前两步,脚已经近了码头的边沿。林立吓得一把拉住:“公子小心。”
沈越头都没转一下,顾自指着江中远远开来的一条船:“快看,是不是师母到了?”
林立也定睛去看,然后喜笑颜开道:“正是咱们家的船。”说完觉得不妥,看沈越并不在意才悄悄松了口气。江面阔朗,纵是已经见了船身,可靠岸又是半个时辰之后,沈越一等梢公搭了踏板,一个箭步就冲上了船,向站在船头的林管家问道:“师母与姑娘一路可还好?”
林管家笑眯眯打下千去:“请公子安,一路还平静,太太与姑娘还有小公子也都平安。”见沈越林向里行,让人接了林立指挥的两顶轿子上船,自己在前头引着沈越往贾敏所在的房间行去。
这时贾敏已经带着黛玉、宽哥儿收拾妥当,正等着船靠稳之后好下船。听到外头人报说沈越来了,贾敏面上也是一喜,一面让他进来,一面对黛玉道:“不是说要去国子监读书,还不知道怎么求了才来接咱们。”
沈越进来正听到了,笑着给贾敏行大礼:“请师母安。还是师母知道先生,我用一篇文章才换来接师母的差事。先生今日必得上衙,要不我也得不了这个巧宗。”
贾敏早一把将人拉起,扶着肩头细细打量,只觉得人长高了些,也瘦了些,眼里有些湿意:“可是你先生回京后又加了你的功课,怎么瘦得这样厉害?”
黛玉早拉了宽哥儿给沈越见礼,听贾敏抱怨林如海,心里还是向着自己的父亲,笑道:“定是蔼哥哥自己四处忙,太太别都怨到老爷头上。”
沈越听了自要打量一下黛玉,就见小丫头好象又长高了一点儿,脸上也有红润并无坐船长行的疲态,放下心来向着黛玉一笑:“玉儿和蔼哥哥生分了,只向着先生。”
宽哥儿不愿意自己被忽视,拉了拉沈越的衣角:“蔼哥哥才是和我生分了,上船这么长时间也不理我。”
沈越在小孩肉乎乎的小脸上捏了一把:“若是和你生分了,我何必巴巴地请了假来接你?”说着的时候,还是笑着对黛玉。
黛玉已经拧起了眉毛,轻轻把宽哥儿拉到自己身边:“蔼哥哥还说,自从老爷进了京,写往扬州的信都少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沈越好笑地虚点了一下黛玉:“五日一信,我自来也不敢忘,怎么就少了?”
贾敏知道若让他们如此说话,再说一个时辰也说不出谁对谁错来,笑向沈越道:“若是妥当了,咱们还是家去说话安稳。”
沈越也回过神来,笑眯眯向着贾敏赔罪:“都是我一见师母欢喜得傻了,忘了师母坐了这些日子的船也乏得狠。正该早些回家里歇着。”说完自己拉了宽哥儿的小手,请贾敏与黛玉去船头坐轿。
贾敏还想让宽哥儿与自己同轿,已经憋了好长时间的宽哥儿怎么肯?拉着沈越说是要一同护着贾敏娘两个下船。等到轿子前行,沈越与宽哥儿也下了船,李先生早已经站在码头之上,看着沈越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