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这里没了指望, 贾母又想起有大造化的贾宝玉来。亏她还知道再有大造化的人, 也得读书明理才更让人信服,非得让贾敏说与林如海收贾宝玉为学生,还抱怨林家即有国子监的名额,怎么给沈越不知道留给侄子。
贾敏都快让贾母气乐了:当日林如海将林家的国子监名额给沈越,那是为的让沈越留在京中更名正言顺。那孩子也不负众望,因他林如海得了多少先手,不然怎么能从盐政上全身而退?
就算没有这些,别说林家还有宽哥儿要用到国子监的名额,单说沈越是林家的姑爷,这些年来对林如海与自己处处体贴,对黛玉姐弟更是处处留心,就比那个自己来了没人叫都不知道出来拜见一下的贾宝玉强到天上去。
所以贾敏回答的更干脆:“听说宝玉将做官的人都叫禄蠹,最是厌烦与这些人往来的。国子监中都是官家子弟,没的让那些人熏坏了宝玉。”把个贾母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有心想骂贾敏不顾娘家人死活,偏贾琏从到户部做笔帖士后,性子竟然大改了。处事圆滑沉稳不说,还能踏下心来任事,竟然升了一品,现在也是从六品了。贾母知道说是张家人使力,林家一定从中做了什么,不看那户部尚书就是沈越的祖父吗?
于是贾母便由找贾敏的麻烦改成专挑大房的不是。首当其冲的,自是住进荣禧堂的王熙凤——谁让她这个当家奶奶,是人家的孙媳妇,要时时服侍太婆婆呢?
因此贾敏刚才很担心别是贾母又在家里作妖,不然以王熙凤那八面玲珑的性子,不该来的这样晚才是。此时王熙凤比前两年丰满了些,脸上的神情也由原来的张扬化成平和,倒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见贾敏不放心的看自己,心下也是一暖:“姑母放心吧。不过是老太太听说我要来贺沈兄弟中举,怕我带着茂儿不便,想替我照看。谁知老爷想孙子了,非得立时就见着。我只好把孩子亲身送到东大院去。本想着带迎春来走动一二,也不能了。”
只三言两语,贾敏便知刚才王熙凤能从将军府脱身来做客,定是经过一场闹腾。见她神色如常,叹一口气:“难为你了。好在你也历练出来了。”
王熙凤脸上这才换成苦笑:“不历练出来又如何?只能慢慢挨吧。老太太身后有人出主意,前头又有人打先锋,我也只好可着这一身与他们混去。只是想动我的茂儿,大家都别想干休。”说到最后,眼神已经冷厉起来,让贾敏看到自己刚回京时,那个如受伤母兽般欲择人而噬的小妇人。
出主意的是谁,打先锋的又是哪个,贾敏心中一清二楚。再多的母女情谊,也让贾母这几年一次次包庇索取消耗怠尽,她只好笑向王熙凤道:“即出门了,就好生清闲一会儿。”王熙凤听了应下,随她一起进屋给沈太太请了安,就安静地坐在贾敏身边,并不多言。
穆太太好象真的只为开一句玩笑,贾敏进屋后再没听她说起,也就随着大家一处说笑赴席。
官客这边即有忠顺亲王到场,沈信也就不敢托大,自有沈尚书亲陪。二人并不与别人同桌,在上首单设一席以示沈家尊敬之意。
忠顺亲王还要推让:“本王不过是在府中坐的不耐烦,这才来讨杯酒吃。正要图个热闹,只咱们两人有什么趣?”想着招呼沈超沈越兄弟相陪。
沈尚书连忙道:“他们不过是晚学末进,哪儿敢与王爷同座?按制便是臣也不该与王爷同席的,今日已经逾礼了。”
忠顺亲王无法,只好坐了首席。他只是个光头王爷,又与沈尚书差着三十多岁,平日话都没说过几句,哪儿有什么共同话题?不过是沈尚书请酒、请菜,再请酒、再请菜。不停随着沈信敬酒的沈越都替忠顺亲王尴尬的慌:这位王爷此时后悔不后悔来沈家?
忠顺亲王当然有些后悔!可他又不得不来。
按着别人对他的说法,沈家在清流之中一呼百应,可也是皇家的臣子,对他这个亲王还能不呼之即来?如果他表现的礼贤下士,沈家定会对他肝脑涂地。谁知自己来是来了,沈家确实礼貌恭敬,可也只是礼貌恭敬!
那些人说可借着沈家多与朝臣交好,刚才奉承自己的是不少,忠顺亲王却都有些看不上眼。按那些人给他灌输的想法,自己这位亲王一出面,应该有朝之重臣对自己顶礼膜拜,可刚刚奉承自己的,多是些四品以下小官。凡是郎中以上的,都如沈尚书这样对自己周到不缺,亲近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