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却顾不得与他前后脚出了大明宫的义忠嫡子如何想法,他要尽快见到李先生,问问为何这太上皇就盯住自己不放了,是因为自己是沈家子孙,还是因为自己是李先生的学生。
还有这突然冒出来的义忠嫡子,怎么就出现在大明宫中了?沈越可不相信太上皇真是思念那个对自己用毒的儿子,再由子及孙想解了义忠王府的圈禁!
只是现在还不是下衙的时候,心里再焦燥也得耐着性子回翰林院藏书院。岳翰林见他回来,只从书前抬头看了一眼,并没问太上皇因何召见,也没问沈越可得了什么赏赐,更没觉得沈越一个新人得了太上皇召见是抢了自己的风头,又低头看他的书去了。
沈越至此也不由的微微一笑,这位岳翰林也是一位妙人。他提笔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李先生,另一封自是给林如海。将信封好,也不经过翰林院的小吏,自己出门找到跟着上衙的双安,让他务必等到回信之后再回来。
这么折腾一回,沈越心里倒清明起来,回想着自己在大明宫无意间看到太上皇的脸色,有了一丝明悟:铁网山之事怕是不远了。
就算心中有事,沈越抄起书来还是一笔不乱,甚至速度比往日还快上了两分——他深怕自己这一被太上皇召见,这样在藏书院抄书的日子所剩无多。
即已入了仕途,那便只能尽量往高位上挣,这个思想准备沈越不是没有,只是没想到自己才清静几日,就要滚入这是非之中了。
李先生的回信很快,只有简单的“面谈”二字。林如海的信回的就慢得多,信中已经将太上皇忽然思念义忠亲王,特意叫与义忠亲王有七八分相像的义忠嫡子进宫之事打的明白了不说,连当年那个排挤李熙出造办处之人正是义忠亲王妃娘家旁支之事也打听清楚了。
这又是让沈越不解的地方,这事儿怎么和线团一样越扯越多了?自己不过临时起意想做个书画双绝的大家,沈任看似随便的替自己请了一位教画的先生,就牵扯到铁网山这个原著里草蛇灰线的谋反事件中来了?
自己穿进红楼已经是不得已,就算穿进红楼他也只想保护好自己的林妹妹,没想着与人斗其乐无穷好不好?!难道自己穿进了一个假红楼?沈越悲愤了,假就假,自己穿越而来并没想得什么主角光环,也没想着入天换地,要是这么一个好好过日子的愿望都不能满足,那大家就比划比划吧!
再多的悲愤,都没有听李先生说起自己往事来更主沈越惊悚:李先生少年便以画得名,也被内务府造办处礼聘为供奉,也算是少年得意。只他性子一向孤傲,并不屑于蝇蝇苟苟,在造办处没有什么朋友。
不过造办处有一位同为供奉的刘先生,因年岁相近倒还说的来。那位刘供奉画只平平,与李先生相交只是为了请他给些援手。对于这样做弊之事李先生虽然心中鄙夷,却不过情面也偶尔帮衬一二。
谁知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位刘供奉竟然将一幅李先生刚画好没来得及落款的画儿,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充做当时还在位的太上皇万寿节之作。那画李先生画了近两个月,若不是自己觉得还有可修改之处也不会不落款,竟然被人就这么冒充了,哪儿能忍下这口气?
造办处说不清,李先生直接告到了主管内务府的大臣处,那大臣不是别人,正是时任大学士兼领内府大臣的沈太师。也是在那时,李先生才知道刘供奉竟然是义忠亲王妃娘家旁支。
可没等沈太师查明真相呢,刘供奉竟然反咬一口,指出李先生早前的一幅画作之中,有官员服饰逾越,并将之说成了李先生对朝庭不满,有不臣之心。
这还了得?不这事情属不属实,李先生先要到大理寺走一遭。好在沈太师自己也是受过冤狱之人,尽心尽力的让人查明了真相,可惜李先生一家人,却在他入狱之后遭了天火,全家上下一人无存。
而那个诬陷李先生的刘供奉,却被当时炙手可热的大皇子保下,只说他忠心敬上,一时看眼花了,仍在内务府做他的供奉。李先生身上冤枉虽消,却也破了家,气的一怒之下挂冠而去。那位刘供奉还是那年先义忠亲王坏了事,才因替义忠亲王行了好些往来串连之事被太上皇给咔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