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重重的把手拍了拍桌子:“等到那时,内忧即起,外患必至。那眼看着输了的人不服气,想着借外族之力也不是不可能。到时朝庭动荡,百姓难安,推广再多的高产作物,也抵不过没有耕种之人。到时这个帝国,能否存续,都未可知。”
九皇子听得眼圈都气红了:“他们就不怕国之不国,也无他们自己的存身之处吗?”
傻孩子,你太天真了。沈越看他一眼:“历次朝代更迭,新朝优遇前朝臣子的事儿,还少吗?”
现在连大皇子都傻眼了,原来自己父皇的皇位,并不能保他们经得住国之动荡。一旦国将不国,他们就是前朝余孽,是人家追杀的对象,而那些挑拨的臣子们,却有继续做着新朝的官儿,看着自己这些“前朝余孽”被人追杀,说不定还会成为替人带路追杀自己的人。
“沈先生放心。”大皇子站起来郑重的向沈越行了半礼,还以先生呼之:“今日我当着先生的面立誓,将来必让兄弟们仍如现在一样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做那兔死狗烹之人。”
三皇子带着剩下的几个弟弟则齐齐向着沈越躬下身去:“我兄弟必不受他们挑拨,不浪费先生这番苦心。” 沈越看着眼前躬身一齐唤自己先生的几位皇子,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话说的太多了, 而皇子们尤其是大皇子身边, 说不定就有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自己说的话,很快就会传到当今耳中, 很容易引起当今的不满。
可是不点醒这些皇子们,这个帝国很可能会陷入新一轮夺嫡之争。
他最初只想着与黛玉安生过自己的小日子,随着步入朝堂,这梦想变的遥远。于是沈越又想着, 多做一点儿事, 好让自己不白穿越一场。可是如果出现新的一轮夺嫡之争,他的这个愿望也会破灭。
所以沈越在给当今出了那个, 让皇子们各部寻弊病的主意时,已经在赌。今天,他更是在赌。
见几位皇子不解自己为何叹气, 沈越便又长叹一声:“臣这便请见圣人, 请罪!”
当今自是震怒不已。
自己是格外看重老大, 也没掩饰自己对老大与别的儿子不同。可是毕竟还没有立老大为太子, 这个沈越就敢挑唆着剩下的几个儿子都不争了,说动他们主动以老大为首了, 自己的威严何在?
下任帝王由谁接任,应该只有自己乾纲独断, 沈越小小年纪, 竟然敢妄言帝位人选, 谁给他的胆子?
看着下头默默跪着的沈越, 当今的神情转换不定。
沉默,养心殿里唯有沉默。这沉默渐渐如一座大山一样,压向跪伏在地的沈越。被波及的高福,想把自己缩成一粒尘埃,让圣人别注意到自己,免得直接被灭口。他即佩服又有些同情的看向沈越,这个小沈大人,现在还能跪的那么直,好胆色。不过有才自是有才的,心地也是好的,就是脑子想的太多,胆子太大也不全是好事。
“沈越,你不是蠢人。”良久,当今吐出一句话,声音不高,却一直在大殿之内徘徊不去,久久的撞击着沈越的耳膜。
沈越早已经平静下来,向着上位的当今叩了下首:“是,臣知道圣人是明君。”
当今的眼神又是一缩,自己是明君吗?哪个帝王不希望别人、尤其是史书之上有光辉的一笔,盖棺定论的时候被人称一声明君?
别看每次朝臣们一齐高呼“圣上圣明”,当今却十分清楚那不过是奉承。可是今日,沈越竟也当着自己的面说,自己是明君。难道这小子知道自己犯下了灭族之罪,要奉承自己了?
想到这里当今不由的冷笑一声:“明君?你以为明君就不会杀人、不株连、不迁怒吗?”
沈越的声音十分诚恳:“臣自然知道,以李世民之明,也曾掘了魏征的墓,武曌之明,也使李家有倾倒之危。”
当今继续冷笑:“原来你还知道。”
沈越再顿首:“臣在与皇子们谈及兄弟应该同心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臣所以敢对皇子们明言,就是因为圣人是明君。”
当今不再冷笑,而是等着沈越给他一个解释。这也就是沈越,换个人的话别说解释,直接送大理寺打一顿再说话吧。沈越自己清楚能有这样一个解释的机会,才敢如此大胆的对皇子们说出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