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嫔当时恨不得立刻就提了枪去猎杀这帮金狗,可是到底历练过了, 与别时不同, 自己先忍了,嘱咐手下的人盯着莫要打草惊蛇。
果然被她给等着了, 金人趁着夜黑就往城中而去,或坐了赶草料的骡马,或扮作行路的商队,倒都是乔扮了让城门的守卫瞧不出来混进城去。
珍嫔见着时机正好,一声令下,手下的卫队分了两拨,一波趁着山庄趁着大部队外出来了个一锅端,另一波急忙跟着金人,见他们聚集了要在王家动手,便立时三刻抽出刀剑冲了上去。
一夜混战,火光冲的半天高,附近的人家有的提了水桶来救火,都被珍嫔拦住了,就是怕有金人趁乱逃脱,那火只不过是小厮自己放的,看着烧得旺,实则也就一间独立的门房,挨着围墙,烧完了也就停下了,压根儿蔓延不到别得地方,院子里瞧着都大好呢。小厮们见着有官兵来后,个个生起了胆量,跟着官兵后面,扛起菜刀扁担,倒也齐整。大夫人虽然刚开始被吓破了胆,可也有几分胆色,喝令下人不得裹乱,有了官兵助力,自己也叫了各方的主子都聚集到身边,每人清点自己院子里的侍从丫鬟,这般一一清点,免得金人混在其中,方便官兵捉拿。
到了黎明天色发亮的时候,这一场鏖战才算停歇,羽林卫们清点这人数,砍了不少金人,还俘获了不少活口,再听着城外的那一队兄弟居然将金人老巢都端了,还查抄出不少钱粮情报,倒是意外之喜。
王家大太太也自行清点损失,这一番有不少王家的护卫和丫鬟惨死,当家太太自然要抚恤亡者亲眷、医治伤员,还要将枉死的都好好的发葬了,以示主家仁慈。
这当口才想起王登库,原来昨儿个他心头插上那一剑,看着没有出气了,紧跟着金人便进门了,所有人慌作一团各自逃命,居然没有人再想着找他。好容易天亮了才想起来,去看已经咽了气,也不知道是一开始就被大姨太太一招毙命,还是没来得及医治耽误的了。
再想起罪魁祸首大姨太太,打发了人去柴房里瞧,“哐当”一声打开柴房上扣着的大锁,这才发现姨太太躺在地上,额头上撞得青红,淤血一片,居然也没气了,看着门锁完好,身上也无外伤,却不知道是为何也去了。
消息报到上房,大太太双手合十先念一句佛,她也不知道这是为着何故,约莫是因为大姨太太年纪大了,又见着外面火光冲天,又怕又惊,一时心疾发作才有此番光景。
下面侍立的大太太陪房婆子却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一去可真是省了不少心。单是昨天的事情就不能传出去。王家的大姨太太将老爷一剑刺死了,传出去王家只怕都会成为整个张家口的笑话,其他人不论,自己家大太太可是有个掌上明珠还在别人家当儿媳妇呢。想到这里,她忙上前扶一把大太太:“太太节哀,老爷年纪大了,昨日里忽然发了心疾而去,姨太太自小服侍了老爷,听得这消息,一头撞了床前也跟着去了。”
大太太初还没反应过来,张大了嘴盯着她看,见她一脸焦急,忽的就明白了过来,可不就是,若传出去,王家这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还怎么活?女儿如果被夫家休了可怎么办?家中还未成家的庶子庶女的婚配还怎么定?这一笔糊涂账,怎么也得给踏圆了场,于是吩咐下去下人不许乱说乱看。
又一叠声的吩咐下去,搭灵堂的,裁白衣的,买寿棺的,报丧的,请阴阳先生的,几个还活着的庶子一人领了一摊子事,俱下去忙乱。
等到寿棺来却发了愁,大凡人死的时候都要平躺着,那王登库却是被众人七手八脚扶着半靠到床上的,如今尸首凉了一夜,身上的热气早就散了,躬着身子怎么也扶不平,这可如何是好?
正发愁间,门子得报:“大少爷回来了!”
可不就是大少爷?两耳朵都没了,头上包的厚厚实实的纱布,右手的小指上也鼓鼓囊囊缠得严严实实,却还看得出来血渗出来,他身后跟着一队新军,想必是羽林卫攻克了金人,将他捎带手也解救了。
一路行来早有人七嘴八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正房太太看见这个儿子可算找到了主心骨,她迎上去,一抹眼睛:“儿啊……”,刚起了个头,眼泪便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