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少成转过头,透过氤氲的热气见识裴洛洛,说:“怎么是你来了,其他人呢?”
“这宫里,除了我跟半夏,就是鲁妈妈。鲁妈妈进来不合适,至于半夏,不知道您那儿长得凶,吓着她了。我的宫女,跟我这么多年,见她害怕,就我进来了。”裴洛洛嘴皮子极溜。
“这,下次我来一定多带些人。”付少成说,“这身伤疤可是吓到你了?”
裴洛洛摇摇头,那么多伤疤,他究竟是在北凉受了多少苦,没有他,西夏人是不是早就打过来了。而且她觉得付少成的命是真的挺好的,这么多年,不管是以前在北凉抵御西夏,还是后来起兵造反,命运总是眷顾他的,脸上一点伤疤都没有。
“这帕子?”裴洛洛问道。
“放那儿,我自己来。你快点出去,这屋里热。”付少成说。
裴洛洛如释重负,这热气早就蒸得她眼冒金星,她赶忙走了出去,大热天在这屋里,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蒸熟了。
付少成走进内室的时候,就看见付锦绣盖着薄被躺在榻上睡着了。皮肤白的仿佛瓷娃娃一样,眉毛直扫入鬓角,高挺的鼻梁,长睫毛一颤一颤的,嘴巴红润,下巴小巧。他不禁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脸,她的皮肤可真光滑。
裴洛洛被付少成惊醒,说:“你要干什么?”
付少成看着她,说:“洛洛,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你觉得你反抗得了吗?”
裴洛洛眼神充满戒备,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他想对付她的话,太简单了。
“睡吧。明天我还要早起呢。”付少成说完躺在床上,用手抚了抚膝盖。
“明天会下雨,如果你要出去,记得让宫人带着雨具。”付少成说。
裴洛洛看着他,一言不发,心里却想,在北凉这么这么多年,他连看天象都学会了不成?
“我在北凉的时候膝盖落下了毛病,阴天下雨前就会隐隐作痛。所以,只要膝盖一疼,第二天不是下雨就是下雪。你忘了?”付少成见裴洛洛一眼疑惑,解释道。
裴洛洛没说话,凉州冬季漫长,又极冷,边关又极苦,付少成在那里吃了不少苦头。这些,她怎么能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迁都?”裴洛洛问道。
“自然是等宫殿建好以后。”付少成说,“听说已经快了,最迟九月。”
“那紫宸宫呢?”裴洛洛问。
“修葺好了就当行宫,你要是闷了,可以回来住住。”付少成说。
裴洛洛还想再问下去,耳边却响起了付少成轻轻地鼾声。她只得把话咽了回去,想着明天有机会再问。
她侧过身,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付少成。这么多天来,这是她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他。他一点都没变,裴洛洛想。
她翻过身,躺在那儿看着床顶帐子上的花纹。裴家跟付家,早就已经说不清谁对谁错了。她的父亲杀了付少成一家十五口人,付少成又逼着她全家自尽。
当初,她父亲下令的时候,她跪在地上求过,可是能有什么用呢,只救下来付少成一人而已。而这个人,又害得她国破家亡。
裴洛洛叹了口气,也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同心阁内,赵秀坐在镜台前,宫女如意站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梳着她的长发,这时,小太监走过来,说:“皇后娘娘,皇上歇在翠景台了。”
赵秀点点头,没说话。
身后的如意却有些不高兴了,她撅着小嘴,说:“夫人,哦不,娘娘,这裴瑶光也太嚣张了吧。”
赵秀一点都没生气,说:“如意,今时不同往日,这不是辅国将军府,也不是北凉的付宅,这是皇宫,以后要慎言,知道吗?”
如意点点头,可是脸上仍旧是愤愤的表情。
“你从十岁就跟在我身边,都十年了,他们这点事你还不清楚吗?”赵秀说,“付家跟裴家之间,早就是一笔烂账,谁欠谁的都不好说。这付少成跟裴瑶光,何尝不是这样。”
赵秀人如其名,是个秀美的女人,端庄娴雅,永远一副波澜不惊水波不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