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间把名册扔到一边,说:“回甘露殿。”张福英跟在身后,后面是乳母抱着蛮蛮并一众宫女。
付少成在琢磨许家的事,蛮蛮闹着找他玩,乳母把他放到付少成身边,就被他示意出去。蛮蛮先是在榻上转了一圈,又跑到他身后按着他肩膀了蹦了几下吗,觉得没意思,就拽着付少成的手让他跟自己玩。付少成在想事情,随手摸了摸蛮蛮的头,说:“乖,自己玩好不好?”
蛮蛮不高兴了,噘着嘴使劲地拽了他两下。
“蛮蛮。”付少成有些大声地说道。
蛮蛮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人对他这么大声说过话,他愣了一下,扁扁嘴,哇地一声就哭了。
付少成见他哭了,赶忙抱过来,轻声细语地哄他,又赔了半天不是,这才让蛮蛮止住了哭声。他怕蛮蛮再哭,暂时放下心事专心致志地陪他玩了起来。张福英站在一边,看着付少成趴在地上让蛮蛮拿他当马骑,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悄悄走开比较好。他简直没眼看下去了,堂堂帝王,如此做派,也是让人佩服。
吃过晚饭,蛮蛮因为玩累了,没一会就开始犯困,付少成让乳母抱他去偏殿睡觉,自己则坐在书案前,继续对着那一摞名单相面。
五月的晚上,微风还略带一丝凉意,付少成却觉得内心烦躁,他起身站在窗前,外面是杨柳依依,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满室银霜。他犹豫了一会儿,转身去了承恩殿。
承恩殿临着金水河,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付少成走到承恩殿门口,大门紧闭,他伸手推了推,果然被裴洛洛从里闩上。他又使劲地推了推。裴洛洛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付少成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见你。”付少成说。
“可是我不想见你。”裴洛洛回答得干脆。
付少成被裴洛洛的话堵得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他转过身坐在地上,把头靠在大门上,正好对着天上的那轮明月。他看着月亮,月光又清又冷,淡淡地洒在地上。
“洛洛,今晚的月亮很美。”
“我知道,我刚看过。”裴洛洛说,“今天十五,你该去安仁殿,而不是在承恩殿外面扮阿黄。”
阿黄是裴洛洛在凉州养的小狗,短毛大头,着实可爱。
“阿黄现在在凉州过得挺好的。”付少成说,“陆达前些日子刚从那儿回来跟我说的,越发的膘肥体壮了。”
“那挺好的。”裴洛洛说,“你还有事吗?大晚上的不睡觉就跑过来跟我说这些,有意思吗?”
“你到底怎样才肯定见我。”付少成说。
“等禁足期过了就可以了啊。”裴洛洛说,“做人要言而有信。”
“蛮蛮今天拿我当马骑来着。”付少成说。
“哦。挺好的。”
“那我走了。”
“好。”裴洛洛说。
付少成见说不动裴洛洛,只得无奈地离开。裴洛洛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着他离开承恩殿,起身走进内室。
宫女桑枝不明白,她看着裴洛洛,说:“娘娘,您真就不让皇帝进来啊?”
裴洛洛点点头,说:“是啊。禁足么,就得有个禁足的样子。”
桑枝眨眨眼,没说话。她娘说的对,宫里的人说话都是绕着弯的,她脑子笨,果然听不懂。
裴洛洛细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她记得她娘说过的话,人跟人的缘分都是有数的,相处的时间太久,就会把这缘分都耗尽了。所以,想要跟一个人长长久久的过下去,就千万要记得离他远一些,让他想着惦着记着念着。但是,又不能离得太远,太远了,他就会慢慢地把你忘了。
她娘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小,虽然记得清楚,却是一知半解。她还记得她娘说完这话以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了一下,说:“娘亲的洛洛是当朝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用不到这些的。娘亲以后一定给你找一个良人,让他一辈子宠着你爱着你,不用让你使心计耍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