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按惯例来说,除去定亲的,适龄的各家姑娘都要走上一遭的,侯爷的意思是,我们家既不靠着姑娘夺那富贵,也避免事情万一出个差错,干脆趁着圣旨还未下,给三个姑娘把亲事都定了,也就光明正大地免选了,虽然事情急了些,可你们两房也要好好给姑娘定门好亲事,老大家的,芜姐儿虽是庶女,可她姨娘一向乖顺,她自懂事以来也是日日在你跟前请安孝顺,并不比你亲生的闺女差多少啊。”
事情说清楚了,小杨氏放下心,总算有心情说笑了“娘,您说什么呢儿媳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吗这人心啊,都是肉长的,芜姐儿当我是亲生母亲一般孝顺,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她去,自会给她找个好人家的。”
梁氏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也凑趣道“咱们家这下子可有的忙了,只是儿媳们经事少,最后还是要娘多帮衬着相看才是”
方才还默不作声的齐氏眼见着事情说开了,便又恢复成那个能说会道的三夫人了,争着逗趣,乐得杨氏喜笑颜开。
小杨氏见状心中暗叹,她这个三弟妹,可真真是个人精,虽然是小门小户出身,这心里的盘算可一点儿都不比旁人少呢,自知三房是庶出,与其他各房无法相比,也就摆正了心态,一边嘱咐着老三在侯爷面前多尽孝心,一边又在姑母面前伏低做小,不求分家的时候多照看三房一点,只求莫要苛待才是。
从侯夫人杨氏的院落中出来,梁氏方才还面色轻松,现在眼见四处无人,身旁只有贴身侍奉自己的婢女雨雾,便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方才侯夫人所言之事关系重大,婢女皆退出去了,雨雾不知发生了何事,小声问道“夫人,所为何事担忧啊”
梁氏被她这么一喊方才回神,打起精神道“先不说这些,你先赶回去让方嬷嬷立刻出府去打听京中有哪些口风紧、名声好的媒人,悄悄请过来,一定要尽快。”
雨雾见她面色凝重,连忙应道“是,婢子这就去。”
看着雨雾小跑远去的背影,梁氏幽幽地叹了口气。
按道理来说,各家之间都是在带有相看意味的赏花宴上互相试探口风,若是均有意,男方家才会上门商议,再差媒人来正式提亲的,只是,自家女儿及笄之前和闻府那小子便已定了亲,前几月却突然悔婚,只说“八字不合”,连找的借口都这般敷衍,当真是一朝攀上荣亲王府,便不惜开罪侯府了。
因着这档子事,外面人多有议论,她胸口憋着气,带女儿赴了几场赏花宴,以婧姝现在的年纪,还未婚配的适龄好二郎本身就少,即使有一两家夫人看中了的,经旁边的人一说,知道这么好的姑娘可惜却是个退过亲的,探口风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
近来,闻府要和明惠郡主正式定亲,正忙着准备下聘的礼呢,婧姝的婚事便愈发艰难,现如今也只能病急乱投医,管他什么女方的矜持呢,先躲过选秀这一关再说,媒人消息向来灵通,只能看她们可知道有哪家的儿郎尚未婚配了,只是这件事虽然急,但也必须小心为上,万一走漏风声,女儿这名声可就更不好听了。 且不提梁氏为着女儿的婚事是何等的发愁,这厢,一大早,陈婧姝便带着贴身婢女落夏去了京中最大的翰墨书坊。
落夏扶着她下来,对车夫道“小姐要在书坊里待一会儿,这位小哥不如先去旁边的茶馆歇歇脚吧。”说着把一个装着一点碎银子的荷包塞到他手上。
府中的马车调用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若是主子们忽然有事出门要用马车,难免要打点一些,这也是默认了几十年的惯例了,车夫笑道“谢小姐赏,也多谢落夏姑娘,那小的就在旁边候着等小姐出来了。”
落夏应了声,跟着自家姑娘一齐进到书坊之中。
此时书坊中并无太多人,小二正百无聊赖地打哈欠,看到有贵人上门,赶忙迎上来,定睛一看,笑道“陈姑娘好久不来了,恰巧,昨日掌柜的刚刚从外地客商那里买到一批游记,据说是写了什么西域风情的,姑娘可要瞧瞧”
这可不是小二记性好,而是他在书坊里当了快两年差,来买书的姑娘家还真不多,其中来得最勤的便是这位宁平侯府的陈姑娘了,说来也怪,别的姑娘就算买书,也多是偏爱那些写才子佳人之间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的话本子,很少有像陈姑娘这样,每次来定是要抱一堆游记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