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端砚奇怪地看着自家少爷和李掌柜一起从内室出来,少爷看上去心情似乎十分不错的样子,反而是李掌柜,即使还是那副笑脸迎人的模样,总觉得好像心情不太美妙呢。他悄悄地对这件事上了心。
沈文晖带着小厮,向着如意楼的方向走去。 李掌柜不愧做了这么多年的翰墨书坊明面上当家的,看上去和和气气很好说话的样子,谈起分成来却是丝毫不让的,幸好,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总不能真的把利润压到底线上吧,更何况,他只负责方子,这试验造纸、销售、宣传的工作可都是书坊那边来做的。
因而,别看两成利润听起来似乎是他吃亏了的样子,事实上,纸这种东西可是消耗品,天下多少读书人,薄利多销,这利润累积起来自然也十分可观。
说起来,这个造纸的方子还是前一世他成为户部尚书之后,底下人孝敬的,说是“孝敬”,其实是自知吃不下这么大一块肥肉,想要寻求庇护罢了,要是能再多分一点肉就更好了,不过,户部尚书这位子本身就主管财政,他可没有那么大胆子吞下,扭头就孝敬皇帝去了。
这一次,他早早地将这方子拿出来,正是因为翰墨书坊背后当家做主的,正是当今的三皇子,也是前世最后登上宝座之人,早早入了这位的眼,不求庇护,只求入仕途之后能得这位一点关注。
最重要的是,沈文晖知道,这翰墨书坊,这个和读书人密切联系的地方,是天启帝暗中授意三皇子开的,如此一来,圣心在谁还需多说吗
如意楼是京城中最大的首饰、成衣作坊,其中的饰品价格自是不必多说,端砚可是有听到老夫人只给了少爷二两银子的,看少爷真的抬脚要进如意楼的大门,迟疑道“少爷,要不小的回家再取些银子吧”
沈文晖一下子就明白这小子在想些什么了“你家少爷我出门还能不带银子放心吧,除了祖母给我的,我还多带了一些,今日花销应当是足够了。”
沈家一年加上沈老爷子做木匠得的银子还有赏钱,以及沈明泽做私塾先生收的束脩和节礼,包括女眷做些贴补家用的绣活儿,除去开销,怎么也能结余四百两银子,对正在念书的沈文晖也没有小气的道理,从小到大,他的压岁钱加上私房钱也攒了快二百两。
沈文晖来如意楼只是为了给妹妹毓宁买几件首饰,也给家中长辈买些布匹回去做成衣,上一世,毓宁匆匆嫁人,在婆家过得艰辛,直到回家哭诉,他才惊觉自己对妹妹的关注还是太少。
沈家虽然有些家底,但还要供沈文晖这个读书人,平日里也是尽量省吃俭用,毓宁长到十三岁,像样的首饰一只手也数的过来,家里人虽然觉得歉疚,但毓宁一向懂事,长此以往,也就渐渐忽视了她还是一个需要打扮的小姑娘。
如意楼装饰得很是华贵气派,建筑分为三层,一层是面向平民百姓开放的,售卖的也多为价格亲民的产品,二层则是面向达官贵人开放的,三层则是被隔成了八个包厢,有的身份显赫的女眷不爱挤在二楼挑挑拣拣,如意楼的伙计便将东西送至包厢,由其挑选。 伙计迎上来“这位公子可是第一次来我们如意楼咱们如意楼呀,在京城里同行中可是做得最大的,首饰、成衣应有尽有,我们最近还上了一批上好的缎子,是江南刚运过来的,可要买两匹回去”
沈文晖不是第一次来如意楼了,但在这辈子,是第一次没错。
上辈子,刚听说自己和闻氏女定下亲事,他半夜睡不着觉,想象着未婚妻的样子,第二天一大早急匆匆地来如意楼买了一只簪子,只是,一直也没送出去过。
怎么又想到她了
沈文晖摇头失笑,抬脚向陈列首饰的展区走去“多谢,只是在下想先为家中女眷挑选几件首饰。”
如意楼的伙计迎来送往,接待不少客人,看沈文晖的衣着打扮,虽说衣服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料子,但此人气宇轩昂,眼神清明,行事并不畏畏缩缩,自然也不敢小觑“那公子先瞧着,有中意的尽管喊小的。”
沈文晖笑道“那是自然,你有事尽管忙去吧。”
看着柜台里琳琅满目的首饰,尤其是摆放在中间的一套红宝石头面做工更是精细,沈文晖前世虽然不懂什么珠宝首饰,却也大概心里有底,知道凭自己手里这点银子,怕是买不了什么品相上好的头面,也罢,毓宁总是还要几年才出嫁的,他这个做兄长的总归会一一弥补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