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于柳斐然会不会动心思整治货币问题,恐怕不少人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了。货币问题不同于科举问题,科举是损伤了所有的贵族利益,故而才会引起那一场大动荡。但是货币却没有影响到现今谁人的利益,而是真正有益于所有人。
潘若烟提出以银票代替大额金银流通,柳斐然却在想,若真如此,银票分量轻盈,甚至于可以取代所有现在有的钱财。比如说铜板、碎银,这些都可以代替。
可以以面额大小区分钱的多少,日后只携带银票,只贴身存放,亦不容易丢失,又何尝不可呢?但是这一项改动,恐怕比科举还要艰难。
从潘若烟提出这一个想法开始,柳斐然就陷入了长期的计算之中。
只是,柳斐然在科举一事让得天下间所有书生都对她万分爱戴,一些人甚至为她立起了长生牌。面对这一种情况,她知道自己已经招人嫉妒了,故而在货币这一件事上不敢冒半分头来,而是默默地找到了叔青司。
叔青司对于柳斐然的登门拜访,是异常惊讶的。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与柳斐然没有任何私交,又为何会有跟前这一幕。
只见柳斐然淡然地捧起茶杯,纤细的手指扣着杯盖,缓缓拨动着,温和地说道:“叔大人,货币推行一事,由你来出面,如何?”
叔青司愕然,不知柳斐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柳斐然笑容保持不变,“货币推行乃国家大事,若是推行成功,名留青史不是问题。叔大人,你是否想要名留青史?待得后人提起这货币起源之时,说到一句,叔青司大力推行,使之货币推行成功,才有了今日的便利。”
叔青司捧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名留青史,谁不想名留青史?叔青司神色几番变幻,“既然是名留青史的大事,柳大人为何不留给自己?”
柳斐然温和地看向叔青司,缓缓道来,“叔大人,斐然今年二十一。”
叔青司明白了,柳斐然今年才二十一,但是她已经成功推动了科举的创立,挖掘到的第一个人才,就提出了货币改革的重磅想法。而且她乃是天子帝师,身上的光环已经太多了,若是她还要把货币推行的功劳揽在身上,她恐怕会招到所有人的记恨。
年纪轻轻就享有盛名,未必会是好事。
柳斐然在如此风头上,竟然还能冷静地保持了理智,实在太可怕了。面对名留青史,创立货币制度,就连是叔青司,都不禁喉咙干发,激动不已。
当官的无非是权力、金钱还有名望。叔青司在这个位置上,权力他还会想要,可相比于权力,他更想要的是名望。后辈世世代代记得自己的名字,提到一句货币制度开创者,叔青司。
他的名字,或者会印在书上,所有人,在看到银票的时候,都会记得有叔青司那么的一个人。只要做得好,他势必会比开国以来大部分的帝皇,更深入人心。
百姓们或许不知道曾经有过什么皇帝,但是必然会记得有一个名臣,叫叔青司。
叔青司想到这一些,身体都忍不住朝柳斐然那边倾斜。
但是他还保持了些许的冷静,问道:“既然是这样的机会,那为何不找丞相呢?”
对于这个问题,柳斐然只是微微一笑,那些不中听的话却没有说出来。但叔青司其实能明白她找自己的理由,梁仲焕年纪已大,可能没有几年便要辞官颐养天年了,且性格中庸,这种改革的事情,他难以去应付,怕会手脚慌乱。
而苟宿向来不能成事,不过是占了皇亲国戚一点关系罢了,不足为患。金虎乃是武将,向来对这些东西是敬而远之,那么相对而言,只有自己了。
叔青司以为她会自己提起,毕竟潘若烟是她的门生,潘若烟提起的这个策论,以柳斐然的身份去推行,名正言顺。
但柳斐然思虑的这一些,也确实是她当前的问题。可是,这也掩盖不住她的理智和广阔的胸襟。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她能舍得放手,实在是太过惊人。
然而叔青司其实还是高估了柳斐然,柳斐然虽然隐隐有些担忧,但是也没有想到要自己放弃推行这一件事。是郭唯在知道这一件事之后,和她详谈过一次,柳斐然才彻底醒悟了过来,然后她就登门拜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