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皓轩看向白忱,微微颔首默认。
两人不仅仅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是家人,是盟友,也是朋友。他们之间实在不需多言多礼。
待白忱离开书房,萧皓轩再绷不住,脸色难看至极,胸口涨到疼痛,喘不上气。
为什么刚开始夏晨欢性格怯懦软弱。为什么他行事作风一点不像嫡子,反而非常会伺候照顾人。
为什么一定要杀死李鹏。为什么不顾夏皇和殷家,扶夏晨硕上位。为什么夏晨硕和夏晨欢谈话时要支开影卫。
为什么夏晨欢刚开始拒绝生子。为什么如此担忧那个孩子的未来。
为什么他对于夏皇买凶杀人一点不疑惑、不震惊。
所有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原来自始至终自己都被蒙在鼓里。
萧皓轩双拳紧握,全身微颤,咬紧牙齿,眼里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和忿焖。
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真气乱涌,双眼通红,面目压抑到狰狞,猛地振臂一挥,“砰!砰!砰!啪!啪!……”
书架齐声而倒,书籍竹简乱飞,饰件碎落在地。短短一瞬如飓风过境,一片狼藉。
只有萧皓轩一人位于桌前不动,孑然矗立。
“王爷!”李文被巨大的动静吓得不轻。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没有直接闯进门,而是万分焦急的在门口询问。
萧皓轩深吸一口气,运气一周身,把内力归引回位。
“无事”,冷清的声音传出,李文松了口气,静静侯在门外。
萧皓轩扯出一个自嘲的冷笑,笑自己笨,笑自己傻,笑自己愚蠢至极。
他满腔怒火梗在胸口,透骨酸心。
偏偏是夏晨欢,是他当作妻子的人,决定要爱的人。就是因为被自己信任、喜欢的人欺骗,所以打击更大,心更痛,更愤怒。
萧皓轩把牙咬的“咯咯”作响,很想冲到夏晨欢面前问问他,把自己耍的团团转是不是很好玩,很有成就感?
可眼前浮现出夏晨欢引产时悲痛欲绝,泣不成声的画面。还有他醒来后绝望又脆弱的模样,只需再推一下便会破碎。
萧皓轩握拳闭眼许久,终是哑声开口,“告诉王妃,我今夜待在书房。”
门外的李文一愣,随即应下,“是”,立马去主殿告知王妃。
夏晨欢面露担忧,微微蹙眉,“出了什么事吗?王爷可有不妥?”
这几日王爷一直陪着王妃,突然不来了,连几个丫鬟都觉得奇怪。
何况现在燕夏局势俱不安稳,夏晨欢难免担心多想。
李文到底也当了七年的宣王府管家,面不改色,说的自然,“今日诸事繁杂,王爷担心处理完时辰太晚,再来主殿会吵醒您,所以才留宿在书房。请王妃安心。”
夏晨欢看不出破绽,没有再语,点头应下了。
两人的关系里夏晨欢从来不是主动的一方。他洗漱沐浴完,过了戌时便睡下。
萧皓轩则面无表情的坐在书房,一动不动。冷静下来后在脑里反反复复推演各种可能。
夏皇是主动派夏晨欢陪嫁的,否则不可能为他伪造身份,还制造瘟疫灭口。但他应该没有让夏晨欢替嫁,这对他毫无益处。
那么替嫁之事夏晨欢到底是主动还是被动?
如果是主动,他便是和夏晨硕勾结,利用宣王妃的身份扶那人上位。实际上现在的结果确实是对夏晨硕有利。
如果是被动,夏晨瑜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夏皇买凶意欲为何,又为何按兵不动。夏晨瑜在青州干什么。江离插在之中的目的又是什么?
萧皓轩努力去想到底哪一种情况最有说服力,有力可证,接近事实。
可脑海里不停浮现出夏晨欢的模样,让他无法全神贯注。
生病时夏晨欢守在他床边,除夕夜迎着大雪给他送衣。为了保护皓源被刺中毒,坚定的说要对孩子负责,满是爱恋的望着他。
为他引过血蛊后惨白痛苦的脸庞,引产时凄厉绝望的哭喊,醒来后失去灵魂的模样,在珏儿碑前一声声“对不起”。
直到远处传来三更的声响,萧皓轩方从万千思绪中回神,脸色沉的难看。
他不在,夏晨欢不知道睡不睡得着,有没有再做噩梦,是不是还在子夜醒来?
半晌,萧皓轩一咬牙,起身朝主殿走去,越走越快。
他觉得自己疯了,明明知道夏晨欢在欺骗自己,还是控制不住想去看他一眼。
清瑶和清珞守在外殿,见到王爷吓了一跳,随即眉开眼笑,在他的示意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萧皓轩走进内殿,隐隐看见一个人影坐在床头。他蹙眉走近,在离床三尺远时蓦然停住。
夏晨欢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埋头在膝盖上,发出压抑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