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再看向殿中稳稳跪着的一道身影,目光中添了几分深意,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经皇后和王美人先后向宣昭仪发难而被挡了回来,今日向就此拿下她定罪是不大可能了。
“宣昭仪,事实到底如何只有你和皇帝知晓,哀家不愿再追查下去,免得坏了这后宫的清净。但无风不起浪,这奴才如果是为了陷害你而搅动风云平白连累了王美人,归根究底,是你管束不严,这罪你认不认?”
太后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就在陈述一件简单的事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迫力。
乔虞在心底舒了口气,她暂且没有足够底气同太后对上,而太后为了扶起王美人,占着宠妃位置的自己就显得尤其碍眼了。
她恭敬地伏身行礼:“妾知罪。”
太后慈爱的笑容上显出一丝满意:“念及你有悔改之心,哀家便罚你禁足三月,抄写心经百遍,三月期满,再交给哀家过目。”
三月?
乔虞在心底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面上波澜不起,淡然地领命:“妾遵旨。”
见状,皇后心头才舒快了些,转念一想又觉得宣昭仪此人太过狡诈,着实不好对付。这次虽然不是出自她的手笔,但知道有太后出面,还令她期待了一下,要是能借着太后的手把宣昭仪打压下去便再好不过了。
没成想到最后不过换她三月的禁足。
皇后不禁有些失望,当真是雷声大雨点小,太后行事也太过小心了,就是应该人一进来就先打上二十板子,她就不信娇滴滴的宣昭仪还有力气说话。
心底这么想,她同太后告退的时候也显出了一两分,太后看在眼里,只作不知,和蔼地目送着皇后离开。
等到偌大的宫殿只剩下了她跟王美人,眼底的温度全然冷却了下来,冷淡的目光瞧得王美人惊惧地低下了头,心虚喃喃道:“姑祖母……”
太后面无表情地端起茶碗,静默的气氛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王美人略显局促地抿了抿唇:“媛儿知道错了,不该随意插嘴的。”她也没想到宣昭仪路数这样刁钻,即使在太后娘娘的质问下也没有露出丝毫慌乱之色。
太后往日念着她年纪小,行事间多有包容,可今日见宣昭仪比她大不了几岁,便已成难缠之势,再看王寄媛,就多了些恨铁不成钢。
“今日之事,你看出了什么?”
王美人犹豫了一会儿:“姑祖母,您为什么有意放宣昭仪一码?”太后的手段她再清楚不过,若是真有心置人于死地,宣昭仪大约连辩白的机会都没有。
以前太后还会跟她细说,现在却只道:“你跟哀家说说你的想法。”
王美人想了想,迟疑着出声:“莫不是……顾及到皇上?”这句话说出来还有些难堪,但即使她如何不承认,至少现在,宣昭仪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比她更重。
至少为了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皇上就半点不顾念她的面子这样冷落她。
太后看见她面上浮现的苦涩和隐隐的恨意,眉头一皱,不悦道:“媛儿,你是不是对皇帝动了真心?”
王美人一怔,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小声道:“没有,您的教导,媛儿都铭记在心的。只是……皇上为了宣昭仪而将媛儿弃之如敝履,媛儿实在不甘心。”
小姑娘家家,尤其自然众星捧月长大的,有那个好胜心,不甘落于人后也是很正常的事。
太后轻叹了一声:“媛儿,你刚入宫,不甚了解皇帝。”她语气柔和了几分,“皇帝心性最是冷情不过,后宫里头来来往往有多少算计暗谋,有的赢了,有的输了,哀家从没见皇帝为谁出头过,媛儿你要知道,在宣昭仪之前,并不是没有得皇帝盛宠的女子。”
王美人脸色渐渐苍白下来,眉眼间一片黯然之色,太后仿若未觉,继续道:“皇帝心全系在前朝的政事上头,后宫在他眼中不过是个消遣的地方,谁会为了讨人喜欢的物件多费心思呢?”
王美人咬了咬下唇,虽然太后明面上针对的是宣昭仪,但她总觉得她是在委婉警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