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前世,她和景询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固然有夏氏排除异己、下手陷害的缘故,皇上的无情却更让她难以释怀。
前世来来往往,宠妃的位置几乎是一年一换,若是没有简贵妃的家世背景,或者夏氏的玲珑心思,便是费尽心思爬上那个位置夺得帝宠,最后除了成为众人的眼中钉,也没旁的好处。
所以她便将争宠的心放下,一心一意为景询筹谋。
总的说来,安修仪自认比不上他人的心计城府,胜就胜在那一世阅历和人在明她在暗。
虽说当初将手札交给皇上,便已经做好了暴露的准备,但那时候对夏婕妤的恨意太深,想想只要让她尝尝她前世所受的灾难,付出什么都是可以接受的。
“皇上,妾所知道的已尽数告知于您,绝无隐瞒。”安修仪信誓旦旦,左右夏婕妤死了,只要她咬定不松口,谁也不能戳穿她。
“安修仪,你许是不知,”皇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夏婕妤背后的那些人并不听她号令。”
安修仪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皇帝耐心地又补充道:“你不防细想,有手段能瞒过朕的眼睛,会是出自谁的人手?”
安修仪下意识想到了太后,可太后根本没道理帮夏婕妤,有着手段,王嫔也不至于郁郁几年,连个孩子都没留住。
再往深一想,安修仪不敢置信地抬起头,脸色一寸寸苍白了起来:“皇、皇上?”
“你知道先帝的谢皇贵妃跟夏婕妤什么关系么?”
安修仪怔楞着摇了摇头,她前世也只是不小心知道夏婕妤同豫王妃有私下来往,以为是谢夏两家共谋,所以才会在手札上添了一笔。
毕竟皇上对前朝谢皇贵妃的隔阂人所皆知,有传言说端康太后就是因为谢皇贵妃才死的,她只是希望皇上对夏氏生出不喜而已。
安修仪感觉脑仁出嗡嗡地响,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上首,皇帝冷淡地看着她瞠目结舌的模样,侧首对张忠道:“将安修仪带到魏十全那里去,让他想办法。”
张忠一惊,这好歹是孕育了皇子的宫妃娘娘,交给魏十全去审?他不敢迟疑,忙垂首答应下来:“是。”
管他呢,只叫魏十全去头疼吧。
张忠随着御撵转身离开的时候,暗暗看了跪着地上愣愣出神的安修仪,在心底叹了一声,这过了魏十全的手,安修仪娘娘再要出来可就难了。
安修仪却仿佛受了重大打击,一点没察觉到气氛当中的异样,甚至连皇帝的离开都没发现,颤巍巍地握紧了身边嬷嬷的手,口中不断呢喃:“完了完了……”
天底下,能越过当今皇上的人,还能有谁?
……
等魏十全从安修仪口中探得东西的时候,整个人恍若从寒潭中挣扎着发出来,大冬天地出了一身的汗,从暗室里出来,迎上外头的冷风,重重一哆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张忠见着他眼圈一片青黑,一向注重仪态的魏大公公连头上的白发都没来得及疏梳理,也没见讽刺犟嘴的心情,想想自己成日伴君如伴虎,战战兢兢一声大气不敢出,一时也想不通他们两人谁更可怜些。
“奴、奴才拜见皇上。”可怜的魏公公,这身上哆嗦还没停呢。
皇帝屏退左右,拿着魏十全呈上来的口供一一看起来,波澜不惊地黑眸中骤然升起惊涛巨浪,若有所思地出声:“转世……重生?”
虽然皇家真拿什么天授君权的话统治百姓,但皇帝本人却不怎么信神佛鬼怪、前世今世之类的说辞,人要是有命,他难道出生就决定了他以后会当皇帝?
那他为此所付出承受的一切岂不是成了笑话。
皇帝对此一向嗤之以鼻,可如今却有人告诉他,真的有转世重生这回事。
怪不得……
皇帝沉声道:“你确定她所言为真?”
魏十全克制不住咳嗽了两声,沙哑着嗓音道:“奴才肯定。”
安修仪到底是嫔妃主子,他不敢下重刑,只能在环境氛围上下苦功,如今的暗房四面不透风、不透光,又湿又冷,空荡荡的成天见不着人影,说话还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