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前世,这时候贤妃娘娘已经因为照顾六皇子不周而被您贬斥降位,大病了一场没熬过去,来年就没了。”
对此,皇帝倒没有多少惊讶,夏婕妤为人玲珑聪慧,善于察言观色、温言解语,又加上她进宫时的方式和境遇,时常让他连想到端康太后。
在不知她来历的前提下,仅靠她所生的二子一女,以及背后的夏家,就足够让她登上妃位。
安修仪轻叹了一声:“妾原本以为,您对夏婕妤是十分喜欢,才这般维护荣宠,没成想今生多了个宣昭仪,让妾真真见识到了什么叫‘宠妃’。”
不是简贵妃那样的肆意张扬,也不是夏氏那样的八面玲珑,而是如宣昭仪那般,不用如何费心筹谋,圣宠就已经落在她身上了。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天然便有那么一道缘分。
“妾也不知还有没有下一世,”安修仪好笑道,“若真的再来一次,但愿上天能将我送回未嫁于您的时候。”
她和皇上、和这皇宫,大约就是天生没这缘分吧。
这一日,皇帝在暗室中整整待了一个时辰,除了他和安修仪二人,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什么。
魏十全立在门口,等皇帝出来,外头的天已经黑了,零星几点雪花从天上落下,他小心地替他撑起伞,“皇上。”
皇帝轻飘飘地落下一句:“好生送安修仪上路。”随后也不理会他撑起的伞,高大的身影自若地走进了雪幕中。
“是。”魏十全收起伞,弯腰恭送圣驾离开。
……
灵犀宫中,乔虞正解了钗环,乌黑柔顺的发丝散落,她纤手轻轻捋了两把,望着镜中明眸善睐的姑娘,笑靥粲然。
“主子,”夏槐笑着替她拆卸着发髻,“您是遇着什么喜事了?”
乔虞透过镜子笑睨了她一眼:“没喜事就不许我心情好了?”
“奴婢就是为您高兴,”夏槐说,“许久都没见您这样开怀的时候了。”
乔虞听方得福说,皇上已经查到安修仪那边去了,前有十皇子,后有九皇子,这回皇帝无论如何都不会再饶过她。
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三分之二,她怎么能不开心。
就剩一个谢徳仪了啊。
乔虞眸中的明媚光芒有一霎的晦涩,突然,外头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
“都这么晚了,皇上还过来?”乔虞下意识地说。
夏槐喜道:“这说明皇上记挂着主子您呀。”虽然上回瞧着皇上跟主子已经和好了,可久久不见皇上来灵犀宫,难免心里没底,这下可好,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放下了。
南书替她拿了件红梅织锦滚白绒的披风过来,乔虞穿上后,才慢悠悠地出门迎驾。
不过不说,她大概是真被惯坏了,对这项业务都已经生疏了不少。
“妾见过皇上。”
皇帝温和地扶其她,“都下去吧。”
这话是对着周围伺候的宫人说的。
乔虞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只看他的神情却瞧不出什么不同来,待张忠和夏槐领着宫人都退下去后,才欢喜地挽上他的手臂:“皇上,您可是用过膳,突然想起我了才来的?”
皇帝顺从地依着她坐下,见她忙里忙外,又是替他换衣服,又是端上热茶让他去去寒气,眉目柔和,半晌,蓦地出声说:“朕方才是去见安修仪了。”
他的目光轻若鸿羽,其中掺杂的一丝审视,却如同从天而降的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乔虞的心上。
她愣了愣:“所以,您还没用晚膳么?”
皇帝黑眸中显出一抹惊讶,继而好笑道:“当然用了,天下还有谁敢饿着朕么?”
还会开玩笑就好。
乔虞暗暗松了口气,面上还是懵懂不知,笑嘻嘻地说:“也是,除了您自己,天下谁敢饿着天子呢?”
说出口的话被原样堵了回来,皇帝忍俊不禁,要不是今儿过来有心结在身,他真想见人拉过来,好好教教她调笑天子是个什么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