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掌柜瞥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不动手,不用问楚珩,叶九一脸纠结地挠了挠头,视线偷偷放到垂眸沉思的穆熙云身上:“可是东君说过‘没有下次’的……”
陈掌柜懒洋洋地一努嘴:“那你去。”
穆熙云忽然抬头捉住了他悄悄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与他对视,似笑非笑道:“天子影卫请了你们掌门帮忙押送袁则良去帝都,你若想带着人去劫你们掌门我也不拦你。”
叶九打了个激灵,瞬间挺直了脊背,看了看东君令,又想了想掌门,顿时觉得这人生怎么那么艰难呢?
穆熙云看他呆愣愣的,不由觉得好笑:“我看你本事跟胆子都不小,说不定你们掌门都得被你吓一跳,不过只怕到时别说水镜司了,思过台都轮不到你了,你得直接被你们东君发落到折鹿台去。”
叶九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脸惊惧地摆了摆手:“阁主,我没我哪敢,这不是东君令在这么……”
穆熙云知道他在顾忌什么,眼中笑意更深:“你们东君教你听令,是因为那次你没有顾全大体,差点让苏朗他们功亏一篑。你少主当然重要,但是定康船上和方家庄园的漓山弟子一样重要,星珲是他们师兄,理所当然要照顾他们的安危。今日星珲若舍他们于不顾,来日他又怎么撑得起整座一叶孤城?”
她顿了顿,注视着叶九的眼睛意味深长道:“你只记住了听令还不够,如今我再教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违背本心,为人如是,漓山亦如是,你明白么?”
“你得知道,东君令是给清和长公主的,可不是给敬王的,更不是用来杀人放火的。”
叶九似懂非懂,仍有些犹疑地问了一句:“可不是说认令不认人吗?”
穆熙云对他这脑子一根筋的呆瓜也不生气,只笑了一声,悠悠说:“既如此,你即刻传信去帝都,告诉楚珩敬王想做什么,看看他如何说,顺便可以问问他要不要去劫他师父。”
叶九睁大眼睛:“……我传?阁主那我们别问了别问了!”
穆熙云站起身,脸上虽仍是笑着,语气却不容反驳:“就是你,不问也得传信,此事本也是应当告诉帝都的。”
叶九顿时无比痛恨自己的多话,有穆熙云这个师娘在,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就算万一东君日后追究起来,也收拾不到他啊。
不过再后悔也没用,他愁眉苦脸地咬着笔,纠结了半个时辰,也不知道该怎么写这封信。
暮色苍茫,定康城的大雨不见半分停歇之势。
千雍境主燕折翡裹挟着一身凛冽寒意走进了昌州定国公府的大门。
作者有话说:
敬王不知道漓山这条不成文的规矩,但是他自己清楚,漓山的玉符最终还是漓山说了算,所以他本来就没打算用东君令做任何事,他只是想借这枚足够份量的玉符让漓山确信他一心想做什么,这就足够了,他“声东击西”中的“声东”就已经达到了。
在这个美好的晚上,我的十一假开始了!我要努力勤更了! 燕折翡进来的时候,敬王凌熠正和定康世子周敏才一起在国公府后园的雅阁里调香。
凌熠看见这位有些日子没见过的千雍境主,眉梢一挑放下手中的玉杵臼,随口问了句:“境主怎么有空忽然到定康来了?”
燕折翡脸上覆着面具,语调冷冽:“殿下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么?”
举着铜盆的侍女跪在地上服侍敬王洗了手,又伺候他将手指逐一擦干,敬王慢悠悠地扔下帕子,方才抬眼反问她:“那境主想听什么?”
燕折翡不答。
侍女行礼告退,低头捧着盆绕过燕折翡身边时,膝盖忽然一软,直直摔在了地上,她不敢发出声音,咬着牙尽力捧住手中的物件,然而还没她等在地上跪好,就见那手中坚实的铜盆居然由内而外绽开了数道裂纹,在她瞪大的双眼中扑簌簌地碎了一地,盆中的水濡湿地毯一直流到敬王脚边。
而燕折翡的身上窥探不到丝毫杀意,她甚至轻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