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折翡自嘲淡笑。
人生大起大落,在她看到城门口张贴的皇榜时,酸甜苦辣一刹那间全都涌上心头。
上天眷顾了她一次——
清和长公主在南山佛寺遇刺受伤,天子震怒,大胤九州全境通缉贼子明昱,与此同时,遣了一支宁州驻军亲往南山,护送长公主返回帝都。
星珲在从岁安去南山的路上,意外地见到了千雍境主燕折翡,他神情一凛,瞬间抬手按住了身侧的天地留白。
出乎意料的是,燕折翡并不是来拦他的,她轻声笑了笑,话音坚定平和:“叶星珲,清和的事,我欠你一个人情,会还给你的。”
燕折翡望向南山的方向,一个母亲的温柔慈和此刻在她眼里书写开来,“我想再去看她一眼。”
正值初夏,雨将落未落,天闷得厉害。
昌州锦都芮府。
书房烛光长明,昌州州牧芮何思坐立难安,桌上白纸黑字里流露出的强硬昭示着这次刺杀只能成功,连松成不死,他就死——敬王给他下了死限。
敲门声终于响起,芮何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所幸——
“大人,得手了。”暗卫推门进来,低声禀道。
芮何思瞳孔骤缩,心头一跳,抖着手问道:“确定是连松成?”
“是,连松成和其亲卫一共十三人,全皆毙命。”暗卫犹豫片刻,皱着眉又道:“只是死的人里面有几个是我们派去的眼线。”
芮何思靠上背椅长呼一口气,抬手拭去额角冷汗:“无妨,只要连松成那匹夫死了就好。”
心头的巨石一朝落下,随之而来的是抑制不住的狂喜,芮何思一挥手,朗声道:“派人去给敬王殿下送信,连松成一死,昌州和东海水军就要到手了。”
窗外一道惊雷倏然划破天幕,酝酿了许久的大雨倾盆而落,澜江又到梅雨泛滥的时节了。
作者有话说:
伏笔和铺垫比较多,总之,开始缓缓拔出珍藏许久的四十米大刀(?)
明天晚上考试,有点慌_(:з」∠)_ 那夜窗外的凛冽杀意仿佛只是一闪而过的错觉,此后几日并没有再起什么波澜,待王妃礼佛毕,敬王与方鸿祯一行很快便启程离开了南山。
快到让苏朗冥冥中隐约觉到一丝不祥之意。
他站在南山脚下,凝望愈来愈远的亲王仪仗,忽而想起敬王临行前无端和他提起的一桩旧事。
凌熠上车前,状似无意地跟他开口:“本王听说,定康世子周敏才曾送过你一把扇子,画的是澜江洪波,扇面的字却没题。”
苏朗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沉着应声:“是,敏才兄说,扇上的诗词由臣自己题。”
“是么”,凌熠垂眸扫过他腰间的那柄浮云地纪,勾了勾唇角:“苏朗,看来你是想好怎么落笔了。”
他话里有话,苏朗心中一紧,脸色微变。敬王却笑了两声,不等他回应便自顾自上了车。
澜江洪波的扇子只有一柄,扇上留白不多,落笔就回不了头了——那把折扇交到他手上时,周敏才曾托人说过此话。
“澜江洪波。”苏朗微微眯起眼睛,在心中默念。
然而他无暇多想,星珲从岁安城回来了。
宁州驻军留在南山城外,星珲只和军中的几位将领一起来了佛寺。苏朗提前得了消息,站在山门下等他。星珲远远地便看见了在心底勾勒过无数遍的身影,他扫了一眼身旁的诸位将领,忍着挥鞭加快速度的冲动,只不动声色地轻轻拍马,从岁安到南山几百里路都过来了,几十丈的距离反倒觉得如此之长。
他在晚霞融光里跳下马来,苏朗逆光而立,走上前去帮他牵住马,微微一笑:“回来了?”
星珲将缰绳交给他,抬眸看着他的眼睛,指尖顺势拂过他手心,点头应道:“回来了。”
他们一别数日,苏朗心中一动,很想亲亲他,可此处人太多,只好借着彼此身体的遮挡,像是在说耳语一般,在他脸颊上轻轻压了一下,留下浅淡的一点绯红痕迹。食髓知味,心头的那点旖旎绮思很快被挑了起来,转身朝山门去时,苏朗借着袍袖遮掩又勾了勾他的手指,星珲掌心痒痒的,心里有什么地方也跟着泛起了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