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不过是个意外。
“赵公子?”
素白的手在眼前挥了挥,赵隽这才回过神来,神色微怔,“少夫人?”
“赵公子在想什么?方才唤了你几声都没有反应。”
慕婳拿过玉碗,玉签挑起一点药液,担忧的看向他,“可是累了?”
“无碍。”
赵隽将手边乱草整理好,主动递了小瓶过去,“方才想起一些旧事,让少夫人见笑了。”
“并无。”
见他面色不错,确实不是身体不舒服,慕婳这才放下心来,专心观察手中的药液。
赵隽敛去了眸底的纷繁思绪,小心控制着手上的动作。
待药液渐渐恢复澄澈,二人同时屏住了呼吸,小心的将其倒入玉瓶,稳稳地放好,这才松了口气。
慕婳揉了揉微微酸涩的手腕,抬眼间,正好对上赵隽认真的眸,晕了浅淡的光,宛如上好的琥珀。
她稍稍一愣,那人迅速避开了,将竹篓里剩余的药整理好,“少夫人也累了,不若先休息片刻?”
“也行。”
想起他方才失神,慕婳猜他许是累了,便是点头应下,将玉瓶收好,站起身理了理衣袖,“先歇息片刻,便将这解药送到大理寺吧?”
赵隽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安排,先行走出为慕婳引路,“少夫人请随我来。”
赵隽并没有带慕婳去什么特殊的地方,直接去了花厅,亲自给她沏了壶茶。
慕婳笼着双手,漫不经心的打量着窗外的繁花,偶尔看一眼眉眼认真的赵隽。
他依旧是一身青衫,乌发半束,沏茶的动作极为赏心悦目,明显是熟练的,骨节修长的手握着茶壶,泛着几分玉石的润泽。
他似乎格外偏爱木簪,至少慕婳见了他几次,他都是用的木簪。
不过这是人家自己的喜好,慕婳也没有想要去深究,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便是移开了视线,指尖细细摩挲着手腕上的手镯。
“好了。”
赵隽浅浅舒了口气,双手呈上茶盏,“少夫人请。”
慕婳小心的接过来,俯身吹去氤氲翻腾的茶雾,小小的抿了一口,浅浅喟叹,“好茶。”
赵隽轻笑,握紧了手中茶盏,“少夫人满意便好。”
二人从大理寺回来后便是一直垂首忙碌,慕婳动了动有些酸涩的脖颈,许是伏案太久了,她现在有种轻微的眩晕感。
她敛衽端坐,长久以来得体的礼仪举止让她在这样不舒服的情况下也不会显示出丝毫的问题,长睫颤抖着,日光斜斜的在她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
见她神色如常,赵隽却是浅浅叹息一声,自己在一旁坐好,让人取来琴放于膝头,先试了几个音将弦调好。
慕婳本来正眯着小憩,耳边响起叮咚的琴音时,她长睫颤了颤,转眼看过去时,正好对上赵隽含笑的眉眼。
青衫男子对自己颔首微笑,继而垂首,手掌细细拂过琴弦。
慕婳回以一个颔首,缓缓阖上眼,手上微微放松。
见慕婳不再看自己,赵隽才稍稍松了口气,指尖勾起一根弦,一手在徽位间轻移,奏出了自己最为熟悉的那首琴曲。
这首曲子他学了许久,于前尘的岁月中伴随着慕婳在病痛加身的日子里入眠,曾袒露了他那不曾诉之于口的心思,也曾在今生让她注意到自己。
其实他早已过了年少轻狂的时候,就算曾经有过那种心思,也早已经成熟,他自然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他想,于他而言,能够让她认识自己,能够让她了解自己的好,能够让她的印象中存留过他这样一个人,便已经足够了。
他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不会去要求太多。
当琴曲到了尾声,颤抖的琴弦被他轻轻按住,琴音停止时,慕婳缓缓睁眼,视线一时间还有些模糊。
不远处的斑斓光影间,她看到了模糊的人影,手掌干净,带着日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