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来夫人打断她:“廖媒婆说的这些,老身都清楚,只是家里想必您也清楚,我们家里这个姑娘可不是一般的姑娘……春叶,你送廖媒人先下去休息,待我们商量一下,之后再回复廖媒人。”
廖媒人噎了一下,重新挂起笑脸,但声音已不复此前的热情。她转移开视线,看向明显更为动心的古远志,道:“正是。十三姑娘拒绝了那么多门亲事的事情,我确实是有耳闻的。但自古以来,父母之言,媒说之约,哎哟……也就是十三姑娘这样的妙人儿,才被古府捧在手心呢!”
春叶老嬷已经来到廖媒婆面前,恭敬得行礼,“廖媒婆这边请。”
廖媒婆笑着站了起来,带上自己的婢女,随着春叶老嬷离开了。
厅内,古老夫人和古远志各怀心事,一时安静了下来。
古远志不断地搓着手,半晌,终于忍不住,对古老夫人说:“娘,此次提亲的可不是以往那些人家……燕侯府握着实权,如果古珀她再不答应,难道……”
古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一眼,扶着额头没有回话。
——
另一边,京城。
入夜了,燕五上前敲了敲门,得到了门内人的一声回应。
“何事?”
“回禀侯爷,三皇子到访,想要见您。”
“……带他到书房。”
“是。”
门内,燕逍思索了一阵,放下收拾到一半的行囊,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内,三皇子站在书架前,丝毫不见外地取了一本书翻看着。燕逍一进门,他随手将书放回书架,上前一步寒暄道:“阿逍。”
燕逍稍稍退后一步,行礼道:“参见三皇子殿下。”
“阿逍?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真跟我生分了吗?”三皇子不容拒绝地上前扶起燕逍,面带怒意地道。
燕逍继续拉开距离,公事公办地道:“规矩不可废。不知殿下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哎……我听说你向父皇上书,想要辞官归乡?”三皇子也不再坚持,转身习惯性地在主座上坐下,问。
“是。”
三皇子紧着拳头,敲了下书桌,面作沉痛地说:“你年纪轻轻,辞什么官?……阿逍,太子已经被废,你也洗清了冤屈。现在正是我需要你的时候!”
“臣上书辞官,盖因当年逃亡途中受了重伤……现下虽勉强保住了一条命,但旧伤仍时常发作,实在难当重任。”燕逍面不改色,一板一眼地回答。
“逃亡途中……你果然还是怨我当初……”三皇子咬紧牙关,放低了声音说:“阿逍,你是懂我的……当年我和废太子的争斗正到紧要关头!我,我若舍弃秦术,之后的布局就全都废了……再说,我虽害你入狱,但之后在朝中,我是一直尽力在为你周旋的!半年前,你能够翻案,也是我……”
“殿下慎言!”燕逍突然提高了声音,打断了三皇子的话,“当年,臣就是受了奸贼秦术的陷害。此事本与殿下无关,何来怨恨一说。”
“阿逍……”三皇子眉头紧皱,目光死死地盯着燕逍,“我以为,你是唯一能够懂我的人……”
燕逍在心底讽刺一笑,没有回话,仍旧温驯地低着头。
“你怨我,我知道……”三皇子干脆离开了座位,站到燕逍面前,“我知道父皇那边已经同意了让你离开,你去意已决,我也拦不住你……现今天下动荡,内患不绝,外敌环伺,正是你大展身手的好时机,我相信你此次辞官绝非出自真心。”
说到这里,三皇子上前几步,靠近燕逍耳旁,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但我希望,等我登上……的那一天,你能够回来帮我。”
说完,三皇子退开一步,双手握着燕逍的肩膀,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知阿逍绝不是记仇之人,我也有信心能在将来,将之前亏欠你的,统统加倍补偿给你!”
旧友的身体接触,仿佛让燕逍回到少年时与面前人互相扶持,并肩驰骋的日子,他的眼神明灭几瞬,心里有复杂的情绪在挣扎,仿佛过了好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