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过头去看古珀,道:“今日与你盛装并行,有一刹那,我感觉我们新婚之夜似乎就在昨日。
“但一晃眼,我们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古珀有些疑惑地回视他,道:“是吗?”
她转过身子面向燕逍,“我倒觉得,这十年间,从遇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桩桩件件俱都十分清晰。”
燕逍笑了笑,抚了抚她的长发。
“若是没有你,我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复整个盛朝,想起初遇时,我甚至信誓旦旦拒绝过娶你为妻。
“还好……还好那个夜里,我离开前没忘记往古府最后走一趟。”
他说的是两人还在潭应,他准备返回云厥的那一天夜里。
临到要离开之前,他都在说服自己古珀只是一个通读经籍的商户女子,不值得自己为她违背礼教。
直到古珀一语道出他深埋在心中,从未示人的野心。
“那时候正是盛夏,夜里的凉风远不如今夜冬风凛冽。”燕逍回忆着那一夜,又开口道:“你站在书房中,谈论起自立为王,反抗暴-政的事情,淡然得宛若只是在棋盘上新落了一枚棋子。”
古珀眼睛一动不动地凝望着他,听得认真。
燕逍突然玩心一起,逗道:“你那时候,怎么敢肯定我不会直接除掉你灭口,而是选择答应你的条件?”
古珀似乎被他打断了思绪,想了想道:“我没有肯定,那夜里你离开之后,我估算你会答应的几率不超过七成。”
燕逍好奇地蹙了蹙眉,“那……”
“所以我做了后手的准备。”古珀接过话道。
两人对视了片刻,又彼此笑了出来。
燕逍在被中寻到古珀的手,合在自己掌心,“也是,这才像你的行事风格,十足的理智周全。”
古珀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摇摇头,“其实也不全是。
“那时候你虽然落难,但是我对燕侯府的实力没有准确的把握,系统评估方案中显示风险较高,一直建议我直接放弃或者离开逃难。”
燕逍抬头看她,“嗯?”
“但那个时候我没有。”古珀凑近他,两人额头相抵,“早在那个时候,我就能隐隐感觉到……”
“你需要我,就如同我需要你一般。”
长夜漫漫。
——
冬夜长,日昼短。
居住在云厥的最后一个冬季仿若比往年短一些,春节好像才过去没多久,古珀就在墙角看到了几朵早发的春花。
那墙角正是避风处,又与屋内的暖炉只隔了一面墙壁,便被无孔不入的春讯钻了空子,萌发出一点新生的暖意。
经过一整个冬天的准备,燕侯府长长的车马离开云厥,正式启程赶往善州。
由于路上要照顾两个孩子和年事已高的燕老太太,整个队伍走得并不快。但好在队伍依旧符合古珀的预期,在晚春时节抵达了京城。
宫瑕等人早一步赶往善州做了布置,燕逍的队伍在离京城还有五六里路的时候,沿途就能看到许多百姓自发迎接的队伍。
等进了城门,倾营而出的兵卒都抵挡不住城中百姓的热情,整条通往皇宫的主干道上,被人流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队伍进了皇宫,燕逍跟着严舒等人往正殿去处理事务,古珀则带着燕老太太和两个孩子前往后宫。
她安置好燕老太太,回到皇后的寝殿时,两个孩子正埋首在一处说话。
此时封后大典尚未举行,依礼她不该住进这处宫殿,但宫瑕等人知道古珀在整个燕侯府特殊的地位,便没有在意普通官员的反对,直接做了安排。
时近黄昏,古珀进门后,边顺口允了婢女奉膳的请示,边来到两个孩子身边。
燕锦看到她回来,主动凑了上去,扑进古珀怀中,“娘……”
古珀点点头,抱着她顺势坐下,“今日进城时耽搁了一些时间,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