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公然挑衅四皇子,把事情闹大了传到皇帝耳中楚蘅党如何能收场?!
屋内乐姬们掩面弯腰细碎地排队走出,吓得微微颤颤嘴上也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她们走后,只剩男人的屋子里气氛就显得更加肃杀,仿佛凌卫军手中利剑映出白光也能瞬间砍落人头。
“带走。”
周镇凌没有跟他们多说一句废话,他冷淡地看着郑眠等将士上去将人双手反剪绑住,又往他们嘴里塞了布团,有几个负隅顽抗的自然遭到了一系列殴打,而他看着,内心毫无波澜。
习惯了烽火硝烟,血肉横飞的战场。杀死敌人时哪一点怜悯心早已不复存在,他要做的,就是用小的战场去代替大的战乱。
只有杀伐果断,才能最大程度减少不必要的牺牲。
十五到二十三,从热血冲动的少年到从容淡漠的主帅,八年征战时光,大大小小六十七场战役,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整个大宁染血最深的人了,那么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全部由自己来背负也不妨。
但求踏出这条血路以后山河无恙,盛世太平。 楚耀那边也不是傻子,知道周镇凌既然敢公然捉人,那手头上必定掌握了什么把柄,正等着自己上钩过去要人。
他思来想去,最终决意抛弃废子,继续藏匿在暗处反击。
老皇帝知道两边的把戏,但目前他们尚维持在相互钳制的状态,且周镇凌也是必须得稳住的一个关键点,于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去争夺,生在帝皇家便是如此,各凭本事罢了。只要不越界他是不会出手打破这种平衡的。
于是当晚,便有三百余名黑衣人潜入宁都军营行刺。
周镇凌将计就计,有心受点伤好让老皇帝相信两边势均力敌,便生生扛了肩上的一箭。不仅如此,他还命人将他遇袭受伤一事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意在挑起众怒和掩盖先前无端捉走官员的风波。
楚耀打着如意算盘,那三百名死侍是以蒙冤官员家眷的由头派出去的,成了就为他拔去一颗核心钉子,败了也就全歼,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没想到周镇凌居然会不惜自己受伤来博取民心,这人的缜密很狠戾真是不容小觑。
在离开将军府的第六日,三更时分,周镇凌从外面回来,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桐辉院。
他不在的这几日,府内外严防死守,连只雀儿都别想出入自如。或许府中人已经习惯这种紧张的气氛,但刚嫁进来的柳隽卿这几日怕是受惊了。
周镇凌自己也是疲惫不堪,屏退院中值夜的丫鬟后便独自坐在院内的石凳上。房内的烛光已经熄灭,她应当已经睡下了...
星稀月冷逸银河,万籁无声自啸歌。
仰头望月,地上的人被清冷的月光照的更加孤寂,周镇凌一身玄色纹金丝锦袍,晚风袭来,带起身上混杂了黄泥血腥,风尘仆仆的味道,才发现自己回来都还没来得及去沐浴更衣就跑这来了。
新婚燕尔,果真是令人牵肠挂肚,他沉默了一阵才起身离开。
今晚又是书房待着。
而这晚夜里柳隽卿做了一个梦。
梦里周镇凌一身红衣孤逸俊秀,正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过了来。但是他不笑,也没有看自己,待走到自己跟前时才说了一句“皇帝要我娶你,那便娶了吧。”
然后他下马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在那边尽头似乎有一个白衣女子在等他。柳隽卿看不真切,便一路追着过去想要看清楚那人是谁...
“小姐,小姐...”纹丹在旁轻声唤着,这几日小姐睡眠一直都很差,几乎每到卯时就会眉头紧锁,抓着床单小声呼喊。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但是问起又总是不肯说。
柳隽卿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屋内的蜡烛还在烧着,窗边却已有一丝光亮透进来。
“天又亮了,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自从前几日听闻周镇凌受伤的事,她每晚入睡最后一句和早上醒来头一句便是打听消息,现在出又出不去,外边的人也不能随便进来,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她从未有过这种无力感,但府内的人似乎都极为信任将军,只会劝她安心等着,不会出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