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鼎松有些兴奋道:“天师可是要用‘练魂幡’了?”
赵元节笑道:“顾兄正好可以瞧个热闹。”
话音落下,船也停稳了。
赵元节将拂尘插至身后,空出的两手依次从“乾坤袋’里取出了八个和盒子里指路的纸人,差不多大小的空白纸人。
顾鼎松注意到赵元节的一双手白嫩且修长,拇指、小指指甲不但极长,看上去还很锋利。
转瞬,赵元节用右手的拇指熟练地一划,指甲便在食指指尖的皮肉处割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即自伤口中渗出。
顾鼎松正惊讶于他为何要自残时,就见赵元节从容不迫地以指尖上的血,挨个在八个纸人身上画起符篆来。一会儿功夫,八个纸人身上都被鲜血画满了各种符号,赵元节仔细将它们排列好,放置在船头。
瞧着轻飘飘的纸人,顾鼎松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天师把它们放在这里,若是起风,只怕会被吹走吧?”
赵元节阴声细气道:“它们本来就是要走的。”
而后,他不再多作解释,从‘乾坤袋’内又取出了一枝旗幡。
这枝旗幡不同于一般道士用的‘招魂幡’。一般的‘招魂幡’旗面为长方形,旗杆长约两尺;而这枝幡,旗面是小小的三角形,面幅也比一般的‘招魂幡’小了几号,旗杆只有八寸长。
顾鼎松知道这一定就是小天师的‘练魂幡’。
这幡的边框为黑色,幡底为白色,白底上有黑字。左边写着“三魂”,右边书着“七魄”,正中间一个“练”字。另外,幡上斜斜列着八道陈旧却清晰的暗红色痕迹,十分乍眼。
若是经常杀人的人一眼就能瞧出,这八道痕迹象极了经年陈旧的人血。
顾鼎松一眼就瞧出来了,惊道:“这幡上祭着八条人命?”
赵元节阴森森地笑道:“其实不只八条,不能用的我都舍弃了。”
为了寻到这八个凶魂戾魄,他杀了不下几十人。
对于修习左道之人而言,‘练魂幡’是极其霸道、邪门的法术,是将十分厉害的凶魂戾魄锁于幡上,带在身边,到了需用之时,再施法将魂魄放出,附身在纸人上,依命前去杀人。
但是,被锁在练魂幡上的凶魂戾魄,必须是被幡的主人亲手杀死的,且在魂魄尚未离体,人将死未死之际,刨开心脏,取一把心尖血、再沾一抹身下精,混合起来留下痕迹,才能以幡锁住魂魄,方便后用。魂魄是否厉害,与它在世时的武功、能力没甚关系,只与心性有关。生前越是心性暴戾之人,死后的魂魄越是凶戾,施展开来的威力也越强大。不过,‘练魂幡’在锁住了魂魄后,仍需要不停地以道术加以修炼,幡主若是道行不够,也会被幡上的魂魄反噬而亡,死状惨不忍睹。而练魂幡的作用强弱,范围大小,以及能同时驱动多少个凶魂戾魄,则和练幡的水平,以及幡主的道行有着极大的关系。一般来说,幡练得越久,幡主道行越深,幡上的魂魄越凶戾,这‘练魂幡’的法力就会越强。
以小天师目前的修为,已可同时驱动八只凶魂戾魄。
只见赵元节将‘练魂幡’执在手中,左右连转数转,双目微瞌,口中喃喃念着经咒。
而‘练魂幡’刚刚转动之时,便有丝丝阴风若有若无地,在周围来回往复。一边的顾鼎松立刻觉得头皮发乍,毛骨悚然,寒气从头顶直灌脚下。
以他的功力修为早已寒暑不侵,现在却居然出现此种情况,实是极不寻常。
没过多久,猛然间,赵元节两眼圆瞪,将幡往下一掷,顿时雷声交作,黑气乍浮,
团团包裹住那八个纸人。而那八个纸人似是有嘴能讲一般,在黑气笼罩下,发出无比凄厉的吱吱嚎哭之声。随后,在顾鼎松的目瞪口呆中,黑气消散,而那八个纸人已没了踪影。
顾鼎松正想寻问,却见赵元节仍在凝神聚气,头顶隐隐有紫气升腾,手中的‘练魂幡’不停地剧烈掀动着。
这一刻,水面上无风无浪,但那枝‘练魂幡’却象是在惊涛骇浪中挣扎一般。
瞧出赵元节仍在施法当中,顾鼎松转身对船上的另五人嘱咐道:“天师正在作法,我们切勿打扰,注意水面,如有动静,须得小心应对。”
那五人点头称是。
顾鼎松明白,有船行驶而过,便会引起水面的波纹变动,是以他特别留神关注湖面。
只见湖面波平如镜,浩瀚连天,象是凝固住了一般,想是没有船只从周围驶过。
韩若壁和雷霆俯在大梁上没多久,便听得寨门轰轰巨响不绝,宛如连环炸雷,似乎有极其沉重地东西正在外敲打,震得人两耳嗡嗡作响,心神凛凛散乱,整个大寨也随之震颤不已。慢慢的,伴随着这种声音,间或有黑烟从石门的缝隙中滚滚而入,还携着股扑鼻的腥臭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