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的身躯开始轻轻地颤抖,紧闭的嘴唇苍白无力,可胸中的怒火却被他的话挑动了起来。
她没有想到韩若壁是这么看她的。
韩若壁双手一摊,语气又变得柔和起来,道:“其实我不介意做分金寨的妹夫,和雷小姐也算般配,跟了我,你绝不会吃亏。只不过成其好事之前,总得让你瞧清楚我这个人,不然回头一张床睡是睡了,起床后又想买后悔药吃,你我都不省心不是?......”
没等他说完,雷霆已上前,双手揪住他的衣襟,怒道:“你,你,......”
“目前,我和令兄利益相关,是一条道上走的,可以说各取所需。”韩若壁一把攥住她的双手,目露邪光,笑道:“再得了你,我便是赚到了。”
雷霆努力想抽回手,无奈韩若壁力气大过她许多,无济于事。
忽然,她脚下一左一右运起力来,而小船也随着她的小动作,剧烈颠覆起来,眼见就要翻了。
韩若壁这才松了手,故作疑态道:“难道雷小姐反悔了?”
雷霆气恼至极,翻掌拍向韩若壁,欲要逼他落水。
韩若壁单手作扣,一把就钳住了雷霆的手腕,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雷霆咬牙道:“我的船不载你这样的人!”
韩若壁哈哈笑道:“这么说,你是不愿瞧见我?”
雷霆气极败坏道:“我再也没想到,你就是个驴粪蛋儿——只表面儿光,亏我一心待你......”
韩若壁道:“好吧,挑开天窗说亮话,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还想不想跟我?”
雷霆头一昂,道:“我没本事推你下船,但有本事自己下船!”说着,纵身一跃,扎入一片粼粼波光之中。
韩若壁立在船上,直到见她游远了,才松了口气道:“躲着总比缠着强。”
他刚才的诸多恶言异举,不过是为了令雷霆断了对自己的想念。
这目的,无疑已达到了。
韩若壁知道拒绝一个开始动情的女人有多难,尤其象雷霆这样执着的女人。拖泥带水的方法绝对不行,只会害人害已,只有快刀斩乱麻,才能事半功倍。象他今日的做为,纵是伤人伤心,也不过几天、半月就可复原,可若是优柔寡断,则拖得越久,伤得越深,相应的,带来的麻烦也越大。
韩若壁行到船头,执着撑篙,一边向前岸驶去,一边默然思考。
其实,他刚才的所做所为并非完全作戏,有些话,是真?是假?他自己也分不清。
有时候,韩若壁觉得自己正变得,连自己也越来越看不清了。
也许,事实上,从没有人能真正看清过他。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黄芩。
韩若壁笑了,他想:这世上,若还有一个人能看清我,不该是韩若壁,而是黄芩。他之所以死死盯着我,严加防备我,只是因为,他瞧出了我是什么样的人。而他能瞧出来,则是因为,本质上,他和我是一样的人。
韩若壁在心里自问: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会对相识不久,又同是男人的黄芩情有独钟?可黄芩又是不是我所认为的那样?
他叹了一声,口中道:“只有天知道。”
心中却道:既然天能知道,总有一天,我也能知道。
小舟靠岸,韩若壁纵身跃上大堤,身形很快地潜入一片黑暗之中。
☆、第17回:显山露水维斗魁星乍现,飞剑惊芒七载道行尽消
尽道隋亡为此河,
至今千里赖通波。
若无水殿龙舟事,
共禹论功不较多。
黄芩所乘的客船正行驶在这条承载了文人近千年骂名,却默默地、不断地贯通着南北物资往来的大运河上。时值晌午,他走出船舱,驻足甲板,抬首望去,触眼所见的是水面上船来船住,穿梭不绝,头顶上天清日朗,浩荡乾坤。
气象极好,黄芩的心情却很是阴郁。看行程,再过几日就要到京城了,但解决问题的途径不但没有因此浮出水面,反而随着疑问的变多,更加无所适从起来。可以预料的是,如无特别建树,他此番上京查案必然和前次邓大庆一样,得不到任何结果。
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查出林有贵的真实身份?
要用什么手段才能寻到江紫台这个人?
他脑中真是毫无头绪。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往京城去了。因为他坚信无论多么坚固的铁锁,一定有一把可以打开的钥匙;无论何等难解的迷题,一定有一根引向答案的线索。天下间没有做不成的事,只有没找到做成这事的法子的人。至于林有贵和江紫台的身份,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答案就在京城,只瞧他有没有本事找出来。
先前在船舱里憋闷久了,为了让头脑清醒清醒,黄芩才跑出来吹了一阵子河风,转身,他又矮身进去船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