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尺劈下,必有肢体被割;一掌击出,必有一人倒地。
雷铉瞧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韩若壁看得眉头紧皱。
他并非没有杀过人,却从没有杀得这般残忍。
这时的黄芩,已再不是他认识的高邮总捕,而是彻头彻尾的嗜血野兽。
就在黄芩杀伐到颠峰状态之际,蓦然,一声四面俱震的高喝,如旱地焦雷般炸响:“都与我滚开!”
面前凌空落下一人,“锵”的一声,兵刃相交,爆出一串火花,一剑挡住了黄芩的铁尺,且牢牢地粘住尺身,令铁尺再不能移动半分。
那剑,是韩若壁的“横山”!
“不用再杀了。”韩若壁的声音缓慢而有力。
黄芩抬起头,布满鲜血的面孔上是一双杀红了眼的眸子。
他没料到,有人能接下他一尺,更没料到,这人会是中了毒的韩若壁。
“他们已经败了。”韩若壁继续道。
黄芩默默收了铁尺,先环顾周遭一圈,那些被他杀得心胆俱寒的喽罗们都不禁又后退了一步。
接着,他转向雷铉道:“雷寨主,这
里交给你了。”
韩若壁也收了剑,胸口的一阵剧痛令他弯了弯腰。他苦笑道:“你可晓得,拦下你这一尺,要害我多花半月时间疗伤。”
黄芩抱拳道:“多谢。”
没料到他会道谢,韩若壁反倒愣住了,片刻才道:“能得你个‘谢’字,也算值得。”
这时候,厅外又涌进一大帮“分金寨”的喽罗,跪拜在雷铉面前。
他们听得这边惨叫不绝于耳,知道有祸事突发,所以急忙赶来。
瞧见厅内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大家一时都懵了。
领头的朱三又惊又惧,问道:“雷寨主,出了什么事?”
雷铉立于场中,指着先前那些跟着武正海的喽罗们,面色肃然道:“ 武正海这直娘贼,居然聚起一拨人想谋害我!”
朱三关切道:“可有伤了寨主?”
雷铉道:“我与这位韩兄弟都中了毒。”眼光四下扫一了圈,急道:“他人呢?”
见厅中早没了武正海的人影,雷铉急切道:“洲上本无处可藏,那厮定是寻船逃路去了。”
朱三慌张道:“那要怎么办?”
雷铉道:“洲前滩口有人把守,他必不敢去,定是往后面的小滩去了。”他又转向先前谋害他的那伙人,道:“不长眼的货,居然跟着武正海?谋害寨主,论罪当诛。”
有些人听言神色慌张,更有些张口想要申辩。
雷铉又道:“但念在你们以前也曾为水寨立下功劳,死罪暂免,先绑在一边,听候发落。”接着,他一边领头迈出厅外,一边吩咐道:“留下些人把逆贼们绑了,剩下的跟我去堵武正海!”
朱三答了声“使得”,依命留下部分人手,随后带人追了上去。
黄芩、韩若壁跟在他身后也走出厅去。
一行几十人追至洲后小滩,见武正海正抗着个一人大小的麻袋向前疾奔,那麻袋似乎塞得满满的。
雷铉喝道:“狗贼,还想往哪里逃!”
众人都冲上前去,把武正海围在当中。
武正海回身,样子既紧张,且狼狈。
雷铉怒道:“我看你不该叫紫面狼,该叫白眼狼才匹配!当年危难之时,我曾几番救你性命,不想你今日却来害我!”
武正海回道:“以前我敬重你是条英雄好汉,但后来,你与官府‘分水为界’,对各寨弟兄颇多压制,实在令人失望。我是不想让‘分金寨’被江湖同道耻笑罢了,今日之举实乃迫不得已。”
雷铉冷笑道:“这么说,是你暗里挑唆水寨间矛盾,令那几位寨主想要退出联盟的喽?”
武正海跳将起来,道:“他们都是真英雄,自然与我同心,何需挑唆?其实,你既无心争霸樊良湖,就该早早卸下盟主、寨主之职,让给有心有力之人。”
雷铉道:“难道有心有力之人,就是指你这种忘恩负义的鼠辈?!”
武正海听言也不禁面红,道:“其实,我已等了两年,希望你能主动将寨主之位让出......”
雷铉嘴角挑动,道:“可惜你今日只有死路一条。”
武正海面有惧容,愣了愣,露出乞怜之色道:“我若交出解药,你可愿念在以往兄弟情份,放我一条生路?”
雷铉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脑海中泛起刚才他杀入忠义厅时的嚣张模样,和现在实是判若两人。他心下恼恨之外,又加了份鄙视之心,暗念若是留下此人,说不定日后还会招惹到意想不到的挫败。
想到这里,他哈哈笑道:“你说这话,解药自然在你身上,等杀了你再拿也不迟。”说罢,他转头对黄芩道:“黄兄弟,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