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烛火周围的瘴气消散了开来,室内方才显出一片明亮。
做这些事时,蓝诸十分得心应手,似是眼力异常惊人,可以透过连黄芩也无法看穿的浓厚瘴气,瞧见橱、桌的位置。
黄芩心下叹服,口中赞道:“蓝老先生的眼力锐比鹰隼,定是内力异常深厚,不愧是前辈高人。”
“虽然我很想收下你的溢美之辞,可若真有人的眼力,能够洞悉如此黑暗的话,也绝非光是内力异常深厚能够达到的,恐怕还需要天赋异禀,奇才异能才可。”摇了摇头,蓝诸笑道:“我有医人赚钱的天赋,却没有眼力超群的天赋。”
韩若壁奇道:“那么,刚才你是如何做到的?”
蓝诸道:“一件事,若是做了二十多年,自然驾轻就熟,哪怕闭着眼睛,也是一样了。”
二人听言,心下了然。想来,‘魇伏谷’里每日都有一个时辰什么也瞧不见,为了方便总要点起火烛,是以蓝诸已经点习惯了。
站起身,韩若壁走到那几只红烛前,瞧着闪烁跳跃的烛光,不言不语地发起呆来。
黄芩见他神态有异,寻问道:“你发什么呆?”
忽尔,韩若壁无比懊恼道:“亏了!既然点上火烛就可驱散毒瘴,我们何苦挖空心思,又是让你以真气护体巡山找路,又是花钱买‘火梨子’!干脆提几只火把进山不就好了?”
听他这么一说,黄芩也愣住了。
“想得美!”蓝诸‘哼’了声,道:“你道那几枝红烛是普通的蜡烛?”
韩若壁回身奇道:“难道不是?”
嗤笑一声,蓝诸道:“笑话!当然不是。那些红烛可是我用制作‘火梨子’的药材制出的极为特别的蜡烛。你以为那些毒瘴会害怕火把?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全身上下长满窟窿,窟窿里都插上火把,把自己烤成烧猪了,它们也是不怕的。”
虽然被取笑的人是自己,但听见如此比喻,韩若壁还是忍俊不禁,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黄芩却没有笑,心里咯噔了一下,皱起眉,狐疑问道:“‘它们’?‘害怕’?只有活物才会害怕。莫非这山上的毒瘴是活物?”
蓝诸点头道:“嗯,它们都是活的,否则怎会每日午时飞来这‘魇伏谷’里。”
韩若壁吃惊不小,道:“你的意思是,它们是会飞的毒虫?”
蓝诸道:“正是。”
韩若壁半信半疑道:“若说是毒虫,我怎的瞧不出来?”
蓝诸道:“瞧不出来很正常,若只是用眼睛,没人能瞧得出来,包括我。但它们的确是毒虫。此种毒虫的体形极小,小到如同灰尘一般,肉眼无法分辨,数量则是不计其数,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悬浮在山里。你别的瞧不出,至少能瞧得出雪线以下的每一处都被这样的‘毒瘴’占领了吧。”
韩若壁仍是无法相信,道:“再小的毒虫,再是密密麻麻,之间至少也有空隙,总是可以感觉得到吧。可为何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蓝诸摇头道:“当它们包裹在自己呼出的毒气中时,你便感觉不到了,只觉得它们和毒气融为一体了。”笑了笑,他又道:“此种毒虫和它们呼出的毒气的味道很特别,无论是嗅入鼻子,还是吃进嘴巴,感觉都是甜丝丝、凉冰冰的。”
韩若壁转头问黄芩道:“你入山时可曾嗅到过这种味道?”
黄芩摇了摇头。
蓝诸解释道:“那是你们吃了‘火梨子’,抑或是象刚才说的以真气护体进山的缘故,才会感觉不到。要知道,一般人若是不知‘毒瘴’的厉害,贸然进山,难免给毒虫、毒气侵入口鼻,就会感觉到那种如饮甘泉冰露般的甜丝丝、凉冰冰的味道,由此不免神轻气爽。但是,不出一炷香的功夫,这种味道就会越来越浓稠,甜到腻,凉至寒,叫人恶心呕吐,哆嗦寒战,最终浑身抽搐,四肢僵缩而亡。”
黄芩道了声:“好厉害的‘毒瘴’。”
韩若壁又问道:“蓝老先生可知道,那些毒虫因何每日午时飞来‘魇伏谷’里?”
“因为这谷里与别处不同......”这时,蓝诸犹豫着停顿了一下。
觉得这一下突兀的停顿有些别扭,就象有话没有说出来一般,韩若壁微微生疑,但也没有多想。
跟着,蓝诸已继续道:“......是雪峰山上最为阴寒之地。‘午时’乃是一天里太阳最猛烈的时候,是以这一时刻,山里的阳热也最为旺盛。那些形成‘毒瘴’的,是一种性喜阴寒的毒虫,自然不喜阳热,因而每到‘午时’便觉不自在了。于是在本能的驱动下,它们飞来谷里,与谷里的‘毒瘴 ’挤在一起,呆上一个时辰,但等阳热最为旺盛的时候过去,再飞回山里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