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没有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这种回答,无声无息,却如乱石崩云,又似惊涛拍岸,直击人心。
顿时,黄芩的心仿佛遭受了大锤重击一般。
精疲力竭的韩若壁则感觉一阵昏眩。
蓝诸问道:“伤他的,是何人?”
许久,黄芩无比懊恼地叹息了一声,道:“是我。”
蓝诸愣了半晌,惊疑道:“竟然是你?可你们......不是朋友吗?”
黄芩以为他接下来会问自己为何出手伤韩若壁,可是,他没有。
叹了声,蓝诸道:“算了,朋友之间的刀兵相见,我也不是没瞧见过,你为何伤他,我也不关心......”
听言,黄芩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愧疚之情,仿佛忘了那场对决本是韩若壁刻意挑起的。
已对黄芩异常好奇起来的蓝诸,急不可待道:“我关心的是,你的内功来历大不寻常,是从哪里学来的?”
黄芩道:“我也不清楚。”
蓝诸轻蔑地笑了声,道:“小子,你不老实。你的内功,你居然不清楚?骗鬼啊。”
本来,得知韩若壁的时日无多,黄芩的心情已是极乱极糟,是以完全不想解释,只硬呛呛道:“你既说骗鬼,便是骗鬼好了。”
想不到他会如此敷衍,愣了一下,蓝诸一扯胡子,恼道:“胡扯!你承认是‘骗鬼’,不就等于骂我是‘老鬼’!”
黄芩淡淡道:“那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你......“就在蓝诸待要发作时,韩若壁微微一笑,道:“其实,大多数时候,他还是挺老实的。教他内功的人并没有告诉他姓名,也不曾收他为徒,是以他确是不清楚。”
瞧见他在此种祸吉未卜,生死难测的时刻,居然能迅速恢复平素的从容不迫,黄芩不得不心生几分敬佩。
蓝诸‘哼’了声,道:“若被伤之人是这一根筋的臭小
子,给我银子,我也不治!”
听得此言,黄芩惊喜道:“这么说,他还有的治?”
蓝诸没甚好气道:“若是没得治,我哪有闲心和你聊天,问你的内功来历?”
韩若壁也精神大振,道:“那么,蓝老先生是已经有医治的法子了?”
“这么说也不对。”蓝诸两眼放光,道:“总之,你这伤实在是我行医数十载,头次遇上的挑战!我一定要治!非治不可!不治不快!”
眼珠连转几转,韩若壁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贼笑数声,道:“可是,我却改主意了,不打算给你治了。”
他此言一出,不仅蓝诸,连黄芩也怔在了当场。
呆了一呆,蓝诸仿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问道:“你说什么?”
韩若壁笑着来到蓝诸面前,一字一顿道:“我说,不给你治了。”
蓝诸急得跳了脚,道:“不给我治?!你不要命了?”
韩若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一副大大咧咧,置身事外的口气,道:“不给你治,不是也还有一年半载的命嘛。再说,我瞧这伤也够蹊跷的,兴许不管不治,每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自己就好了也不一定。”
“自己就好了?你别做梦了!......“话未说完,蓝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特别之处,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道:“不乱扯了。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怎样?”
韩若壁笑得开了花一般,道:“没想怎样,只想那一千两的诊金,你若给我免了,我便给你治了。”
原来,他觉出自己的伤势已钩起了这位神医的好奇、好强、好胜之心,是以起了和他谈条件的心思。
蓝诸铁青了脸,道:“我若不答应,赶你出门呢?你可要弄弄清楚,你这是在赌命。”
韩若壁哈哈大笑了一阵,道:“拎着脑袋去赌命,那是我进江湖第一天就在做的事,这么多年来,天天如此,多赌一次,实在没甚稀罕。更重要的是,我还和你一样,得了一种‘俗病’,爱财如命的‘俗病’。”
受伤之后,他难得笑得如此豪情万丈。
冷笑数声,蓝诸道:“原来,单这‘俗病’你就比我病得厉害多了。”他摇了摇头,又道:“不过,你还比我多得了一种病--‘赌病’。这种病若是得上,总有一天会输掉自己输不起的东西。”
韩若壁嘴角一抬,道:“至少,现在我还有一条命。”
蓝诸摇头叹道:“所以,你就要赌一条命?”
韩若壁摇头笑道:“不对,我赌的是半条命。”
蓝诸点头道:“不错,我头次遇上这种奇伤,未必有把握治得好,乐观的估计也不过五成,所以你赌的的确是半条命 。”
韩若壁劝他道:”其实,你若应下,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是极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