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天拐杖’常胜疑惑地瞧了他半晌,也没想起此人是谁。
那人提示他道:“六年前你在河南走动时,曾和我们一帮人干过一票大买卖。”
常胜这才想起来,恍然大悟道:“你是‘立地龟’归齐山?”
归齐山道:“一别六年,难为常老弟还记得我,哈哈。”
说着,他把座位移到了又黑又柴的同伴身边,一边叫店主人把另一张桌子同他们这桌拼在一起,一边热情地招呼常胜等人,道:“几位过来坐吧,都是江湖朋友,没甚拘束,也好互通有无。”
他身边又黑又柴之人已经吃完了,正用衣袖胡乱地擦着嘴。
常胜等几人也爽快,就打算过去和他们坐一桌。
经过头戴斗笠的二人桌边时,连春花故意一面用手作打扇子状,一面冲他们笑道:“大热的天,身上捂得严实,头上也罩住了,二位不会出汗吗?”
其中一人声音冰冷地回她道:“肥猪婆,少管闲事,有多远滚多远。”
被人骂到了痛处,刹时,连春花的脸色胀成了猪肝,厚大的手掌就欲挥出去。
常胜连忙挡在她身前,道:“天热,是人就难免火气大。妹子,别太在意,咱们出来可不是为了和别人制气的。走,归老哥在那桌等我们呢。”
说话间,他拿眼光瞟了那两人一下,又用力朝连春花使了好几个眼色,摇了摇头。
连春花明白他的意思是那两人都是他们惹不起的角色,于是忍下怒气,跟着他向归齐山走去。
两桌拼成一桌,六人刚刚够坐。
几人坐定,常胜笑道:“这几位朋友的绰号、姓名,刚才归老哥想必已经听见了吧?”
归齐山点头称是。
常胜道:“那就不用我再多说了。”
瞧了眼那又黑又柴之人,他又干笑几声,道:“不知归老哥身边的这位朋友是哪路英雄?”
归齐山竖起拇指,道:“差点儿忘了介绍了,这位朋友是我新结交的,姓金,以前在家里排行老四,名叫金四郎。他可是了不得,江湖人称‘降魔太岁’,手中一根短铁杖施展开来堪称一绝。”
常胜等四人,有的冲金四郎拱了拱手,有的口中道:“久仰,久仰。”
金四郎只是斜着眼睛把他们都扫了一遍,显是有些瞧不上他们。
另四人心中难免愠恼。
归齐山忙解释道:“金兄弟生性古怪,并非对几位朋友不敬,还请几位朋友不要介意。”
听他这么说,金四郎倒也默不作声,似乎并无异议。
另四人也就没再放在心上了。
望了眼常胜的断臂,归齐山关切道:“常老弟,我刚才就想问了,你这只胳膊原来好端端的,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混战时被人砍去了。”常胜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要不是春花妹子帮我挡了几下,怕是连命都没有了。”
连春花插口道:“饿着肚子可是没法好好说话的,你们打算说到什么时候?”
‘立地龟’归齐山当即叫来店主人,让他快些再把凉茶、腊肉等摆上桌,并向四人表明这一顿算他的。
待吃食上来后,常胜等人也不客气,有茶喝茶,有肉嚼肉,有饭吃饭,不一会儿桌上的碗盘就空了。
眼见着‘女金刚’连春花摇头直呼不够,归齐山虽然心疼银子,但也不能输了面子,只得又吩咐店主人再去多弄几盘腊肉盛上来。
几人边吃边谈,还不时踅摸一下西边一桌上头戴斗笠的两人,但并没有谈论任何有关那两人的话题。
无一时,外面传来马车夫催促叫喊的声音:“快上车啦,快上车啦!一会儿就上路了!”然后是乘客们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不多一会儿,一声“得儿——驾!”伴着马鞭甩动的声音响起,而后是大车轱辘在土路上滚动发出的吱吱呀呀声。
看来,外面那四桌小歇的旅客已经上路了。
又连着上了两次腊肉,连春花等人才算吃满足了。
等碗盘撤下后,归齐山凑上来问道:“敢问常老弟这几年在哪里发财?混得可好?”
常胜唉叹一声,道:“前些年我跑去了赣州,一直跟着‘金龙霸主’池仲容混,也算吃香的、喝辣的,可最近却混不下去了。”
归齐山顿时变了脸色,道:“池仲容?我听说过,这人好大的威风,连朝廷派去围剿他的官兵都奈何不了他。你能跟他混,还有什么混不下去的?”
常胜道:“别提了,最近换了个新的巡抚,手段很是厉害,连着和我们干了好几仗,池仲容也渐渐抵挡不住了,我看情势不妙,就先扯乎了。”
说着,他抬了抬那条断臂,又道:“这些年跟着他大盘吃肉,大壶喝酒,大秤分金,快活逍遥,可也几次为他出生入死,还赔进去半条手臂,虽然此次不辞而别,但也算是对得起他池仲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