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细看,这五张桌子大约被放置成两排,前一排三张桌,后一排两张桌。后一排的两张桌子边还有块空地,放着些炉子、水壶、茶杯、碗盏等物件儿。亭子后面还有一间简陋的木屋。
想来,定是有人把这座老旧的雨亭利用起来作为茶亭,卖茶水给过路的行人、客商赚银钱了。不过,这会儿经营茶水生意的老板不在亭子里,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后一排,左面的一桌,坐着一名非常打眼的汉子。此人身高体壮,光着两条膀子,显露在外的双臂上肌肉块块隆起,青筋必现,连血管都似乎要凸爆出来一般,一看就知必是膂力过人之辈。他的面目着实吓人不浅,左边的嘴角到面颊中间有一道可怕的伤疤,乍看上去就好像嘴巴往左边豁开了两寸有余,恐怖之极。以伤疤的情况看,他的嘴角应该被利刃划开过一道长长的口子,直抵面颊,后来用针线,以很粗糙的手法缝合起来了,才留下了这样一道可怕的伤疤。
显然,光看他的一张脸,就不会有什么人想过去和他分享一张桌子了。
他的手边放着一个酒葫芦,面前的桌上铺有一张油纸,油纸里摊了许多酱肉。他正一口酒,一口肉吃得快活。不过,瞧他捡起肉片往那张半缝合的、张开的、诡异的嘴里塞肉,就让人不寒而栗。
此人毫不关心身外之事,自顾自地吃喝着,连作为陌生人的黄芩、韩若壁已行至亭子口了,也只是引得他稍稍抬起头来瞄上一眼,转瞬就又低下头,继续专心吞酒啖肉起来。
距离此人不远的右边一桌,坐着一位身材瘦小,却顶着个超级巨大的脑袋瓜的家伙,看起来头重脚轻,上大下小,有点儿像根豆芽菜。他的面皮黑黄,天生一双三角眼,而且眼泡肿胀,相貌很是猥琐。这会儿,他正双手握住一只茶杯,一面
轻轻地摩擦着杯身,一面拿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黄、韩二人。
他的桌子上打横放着一根弯弯曲曲、闪闪发亮的银钩。银钩又粗又长,寒光迫人,通体为精钢打造,而且单看表面的光泽,就知铸造此钩的钢料品质极佳,绝非寻常凡铁。
这等人物,纵然是在闹市的酒肆里,想独占一张桌子的话,也是没有人敢多罗嗦一句的。
除了后面的二人,占据前面一排的三张桌子的三人想来也绝非善类。
左首的一人,看不出身上带了什么武器,穿着一件寻常书生的灰色长衫,刚才还拿着一本书在读,似乎是个书生。发现黄、韩二人出现在亭子口时,他放下书,露出一张黄白色的脸。这张脸上的五官很是端正,如果不是脸的长度比别人长了不少,倒也称得上一表人才。只可惜那张马脸破坏了他的五官给人的整体印象。这人的眼光散漫,不像是内家好手,太阳穴也平平的,不见一点儿突起。但是,当他无意识地翻动眼珠时,眼白的下方隐隐泛出一片紫色的、像是眼底出血一样的斑纹。无论什么时候,他的眼角始终带着一股不屑之意。
右首一人,却是个女子,穿一身亮蓝色的罗裙,皮肤的颜色稍微有点儿发黑,容貌寡淡,谈不上美丽,也不至于丑陋,顾盼之间还算有几分姿色。她瞧人的目光大胆老辣,一望而知是经常跑江湖的。她的腰间系有一条又宽又长的红巾,质地颇为奇特,上面还点缀着一道道闪着光亮的金线、银线,看起来很是华美。
当中的一人年过六旬,身形中等,样貌一般,衣着打扮什么的都非常普通,本来应该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但黄芩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上了年纪,但他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炯炯有神,并且眼里还透着一股野狼般的凶狠。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把长剑,剑鞘、剑柄都是黑乎乎的,丝毫不起眼。
但是,剑的长度却很是特别。
这把剑,只有二尺出头的样子。
原来,所谓‘三尺长剑’,所以,一般的长剑,长度都要有三尺,或三尺以上,有时甚至可以达到四尺长短。短于二尺的,就是短剑了。
他的这把剑,二尺有余,又不及三尺,长度较为尴尬,因而既非长剑,又不算短剑,令人一见之下便觉颇不寻常了。
直到这时,黄芩和韩若壁也没有走入‘一丈波亭’,只暂立于雨檐下,面朝亭内,由着檐上淌下的雨水打湿了后背。他们瞧望着里面的五人,心里不免一阵警惕: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雨亭,居然来了这么些个江湖人。
这一路,他二人行事算得谨慎了,毕竟明知已经成了活靶子,凡事自然要小心一点儿。
这时,亭子后面的木屋里走出一个老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