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兆林摇摇手道:“这谁知道,反正从古至今,有造反的王侯将相、草莽流寇,就是没有造反的太监。哪有阉人造反做皇上的?我想,刘大人虽然权倾一时,恐怕也到不了前不见古人的境界吧。话说回来,要密谋造反之人最喜欢的口号往往是‘清君侧’,其次才轮到说皇上昏庸无道。而像刘大人这般权倾朝野的无根之人,多半都是会被清除的‘君侧’一类,又拿什么口号来造反?”
一口气说得有些口干,鲜兆林咽了口吐沫,接着道:“伴君如伴虎,要想借皇上的刀杀宫里的人,最好用的法子莫过于说她们针刺人偶,意图咒杀皇上;要想借皇上的刀杀身边的宠臣,最方便的法子就是说他谋逆。这些个伎俩手法,可谓千古不变。如此,一旦皇上起了疑心,再大的宠幸也保不住自家的脑袋了,这种时候,就算是造反,也是被逼无奈之举。”
钟回圆更迷糊了,道:“怎么个被逼无奈?”
踱到近前,鲜兆林手作刀式,轻轻在钟回圆的项上割了一下,不阴不阳道:“造反当然是死罪,可明知不造反一样要死,换作是你,会不会造反?”
苦笑着摸了摸脖子,钟回圆道:“那......嘿嘿,狗急了还要跳墙,总要搏一搏的。”
鲜兆林道:“你瞧,这就叫做‘被逼无奈’。”
钟回圆点了点头。
鲜兆林又道:“不过,刘大人这一辈子,啥样的乐子没尝过?啥样的好处没占过?除了不能玩女人亏了点儿,其他的,不亏了。”
见他提到刘瑾的时候,面色有些沉痛,钟回圆道:“老大还惦着刘大人的好处?”
鲜兆林道:“我们这帮弟兄不懂什么大义,也不关心天下百姓的死活,只知道刘大人从没亏欠过我们该得的银子,临了还送了许多财物给我们,这就足够我们惦记他的了。”
他又道:“没有从他那儿挪过来的银钱、宝贝,‘三杀’绝无可能撑到今天,而且还暗里不断招揽新人加入。”睨了眼钟回圆,他又道:“二头领,难道你当年加入我们,不是冲着大把的银钱来的?”
钟回圆不尴不尬地笑了笑,道:“也是冲着鲜老大对我的器重。”
转念一想,他又道:“对了,你刚刚说起的李广,和咱们有什么相干?”
鲜兆林道:“那个半仙似的李广和当年我们的庄老大乃是少时的密友,曾一同拜在某位化外道仙的门下修行道术、剑法,情份非同一般。”
钟回园恍然道:“却原来庄老大和李广是师兄弟啊。和半仙同门,看来,庄老大的道术定是出神入化了。”
鲜兆林道:“以前,我跟在庄老大身边时,曾听他说起过,仅以道术的威力而论,他比李广要厉害许多,可那位道仙在尸解仙去前,却把衣钵传给了李广。”
钟回园忍不住插嘴道:“哪有这样的道理?当然应该谁厉害传给谁。”
对他打断自己的话颇为不悦,鲜兆林责备地瞥了他一眼,才继续道:“庄老大说,因为他修炼的是‘术’,‘术’虽强大,却只是一种力量,无法识得宇宙之玄奥,而李广修炼的是‘道’,只有‘道’才能一窥天地之冥妙。”
脑中连续转了七八个念头,钟回园完全摸不着头脑,道:“什么‘术’啊‘道’啊的,我都听糊涂了。”
鲜兆林笑道:“你本非玄门中人,不糊涂才怪。”
钟回园低头想了一阵,半是疑问,半是自言自语道:“不过,庄老大这么厉害,怎会被别人杀了?”
鲜兆林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
抬头,发现对方神色有异,钟回园忙解释道:“我不是不相信鲜老大说的话,更不是怀疑庄老大的能耐......只是......只是,那次的任务......”
“住口!”鲜兆林嗔道:“谁告诉的?”
钟回园小心翼翼道:“是......是‘图大胆’告诉我的。”
鲜兆林轻轻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道:“那次的任务是禁忌,不容提及,‘图大胆’也算‘三杀’的老人了,怎的不守规矩?”
r> 钟回园道:“上回我请他喝酒,他在酒桌上说的。”
“黄汤灌多了没好处,叫他以后少喝点儿。”鲜兆林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那次的任务是暗杀某个被谪往贵州的官员,结果不但失败了,而且损失极为巨大,可说是‘三杀’列次的任务中最为惨痛的一次。那一次,庄老大和带去的弟兄们,一个也没能回来。”
说到这里,他的面皮轻轻颤动了一下,又道:“当时,我因为另有任务才没能跟去,否则怕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