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春秋_作者:绾刀(9)

2020-02-15 绾刀 强攻强受

黄芩心头的异样并非没有根据:首先,京师乃天子脚下,是人人都想去的地界,为何林家夫妇却舍了原籍京师,移居到高邮这处穷乡僻壤?其次,只打零工的林有贵是靠什么收入,来支撑起全家的日常开销的?再次,林家夫妇二人来时,马车轮下土地上那两道被压得深深的轱辘印,表明车里装的绝不只他二人。那么,更多的是什么?会不会是说不清来路的、白花花的银子?......

这些疑虑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黄芩第一眼瞧见林有贵时,直觉就告诉他:这个人,不简单。

虽心存异样,但黄芩却说不出口。之所以‘说不出口’,是因为他没有确凿的证据,或者说,还不能完全肯定。心底里,他怀疑林有贵不是曾经贪脏枉法、打家劫舍,侥幸得了逃脱的法子,才举家隐居于此,就是某路匪盗因为特殊的目的,于两年前安插在高邮的前哨,据点。在他眼里,无论怎样,林有贵都绝非良民。

对于不是良民的人,黄捕头往往有种准确的预见性。所以,一直以来,他对林家都颇为在意,心存戒备,日常巡查时,即便无事,也会差人注意一下林有贵的动向。但两年来,林家知礼本份,甚至进出大门之人,除了林有贵夫妇外,连半个陌生人都不曾瞧见,这使得黄芩无漏可查。所以,他以为既然林有贵没在自己辖区内犯事,就只管警惕,不需再有其他动作。可眼下,杨福蹊跷溺死一案,却令得他感到必须去造防林有贵了。

刚到林家门口,尚未踏上门前台阶时,黄芩就听得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门内悠然走出一人。

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发现有陌生人从林家进出。微微诧异之下,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了那人身上。

出来之人年约三十,白面无须,长眉细目,鼻挺口方,身穿一袭灰色长衫,气宇轩昂,象是个文士。他刚瞧见黄芩时似乎吃了一惊,但随即微笑,略施一礼后,侧身走下台阶,就要离去。

黄芩回身叫住他,道:“且慢,还请借一步说话。”

灰衫文士身形停顿,回身,语气淡漠道:“班头唤小人有事?”

任谁瞧见黄芩一身吏服,又手提铁尺,不用看腰牌,也知他是个捕快。

“阁下何人?来此何事?”黄芩问道。

灰衫文士应道:“小人是来探访亲戚的,这就要走了。”

“可有路引?”黄芩又问。

灰衫文士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头迟疑了一瞬。当他再抬起头来时,目中露出些许轻蔑之色。

这或许是因为,他是个读书人,根本瞧不上州里的一个小捕快。

“没有?”黄芩一边说道,一边面色凝重了起来。

“有,当然有......怎会没有?!”含着笑的声音从黄芩身后传来,“黄班头误会了。”

黄芩回身,见林有贵正好从门内窜了出来。

林有贵有着一张圆圆的脸庞,一双圆圆的眼睛,一个圆圆的微挺小肚腩,仿佛他的秉性如实地反映在了他的长相上。

“小民听见外头有人说话,却原来是黄班头屈驾寒舍,倒叫我这守法小民心中不安了。”林有贵滑滑地笑道。

黄芩也不和他客套,只伸手道:“有就拿与我瞧瞧。”

林有贵一面示意灰衫文士将路引拿出,一边解释道:“他叫林文卿,京里人,是小民的叔伯兄弟,这次去苏州做生意,正好路过高邮,所以顺道来看望小民。”黄芩接过路引,见上面写得明白,确实不虚。

他递回路引,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文卿,虽心存疑惑,却也没有理由留人。黄芩道:“既如此,你可以走了。”

林文卿接过,又瞧了眼林有贵,转而冲黄芩微微点了点头,道:“那,告辞了。”说罢离去。

目送林文卿离开后,黄芩登上台阶。

林有贵笑道:“班头这会儿不走,是还有话要说?”

黄芩冷冷道:“没有话说,找你作甚?”

林有贵尴尬道:“小民不曾有官司在身,却不知班头要问什么?”

黄芩道:“等问了,你便知晓。”

林有贵思量了一下,手作‘请’势,道:“门外实在不便,还请黄班头进来说话。”

黄芩跟着他穿过院落,直到了客厅中,二人分宾主落坐。

林有贵正要起身替他倒上新茶,黄芩却摇头道:“客气就大可不必了。”

林有贵劝道:“班头何必拘谨。”

黄芩道:“前夜,马棚村的杨福死了。”

林有贵一脸茫然道:“死了?......我不认识此人。”

黄芩直言道:“他是被人害死的。”

林有贵一头雾水,道:“班头的话小民是越听越不明白了,他被害死与小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