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陆深像是想通了些什么,转身在书桌正位上坐下,“宋姝,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语气略嘲弄,嘴角含着笑意,可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宋姝看。
宋姝抬眸望他一眼,又移开视线。
紧接着声音再次响起,“这样一来,一能加快你父亲破解案子的速度;二来还能彻底堵死你进宫的路,”停顿两秒,陆深又装模作样地加了一句,“对吗,宋姝?”
但凡成为皇子妃,必然要身家清白。
可宋姝被人劫过一回,就算是无事发生,可终究是一个可大可小的瑕疵。
“那你有没有想过,但凡是重讲究注重名声的家族此后便会弃你?”
宋姝听到这句话时,心颤了颤。
她从小接受到大的理念告诫她——不能给家族丢脸。
她一直秉持着身为宋家姑娘应有的风范,但这终身大事,却不是仅仅宋家便能说了算。
朝堂诡谲,纷争涌起。
宋家若是想秉持中立的态度,那她就决不能入宫。
太后虽是答应了,但耐不住后宫的牛鬼蛇神。只有自己将路堵死,她方能放心。
但……
她的左手躲在衣袖内,紧紧攥住,不慌不忙地迎上陆深的视线,“若是因此便弃我,那便称不上是我良配。”
陆深看着宋姝的眼神,心猛地一缩。
突然不明白自己刚刚气愤填膺的点。
是对宋姝不顾自己名声置气?可他连自己的名声都从来没有在乎过。
是对宋姝于自己的隐瞒气愤?可现在的自己于宋姝而言确实还算不上什么。
……
或者来说,现在的他反而应该高兴才对。
“若是因此便弃我,那便称不上是我良配。”
陆深低声喃道,反复揣摩。
他耸肩,眉眼具染着笑意,左手在桌上轻敲。
宋姝不解地看向他,像是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转变。
“陆深,你笑什么?”
陆深抬眸,站起身,双手朝前摊开,略显无赖。
“我没笑什么啊。”
宋姝虽不解,但也不会僭越去询问,“待案子有了消息,还望通知我一声。”默了默,“我先走了?”
两人独处在一个封闭的屋子里总是感觉怪怪的,宋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心里叹口气,还是得离陆深远些才好。
陆深也没勉强,“好,午膳见。”
午膳见?
他的意思是也要一直留着这个院子里?
“你的意思是这几日你也会每日留在院中?”她原本以为陆深只是在此住昨晚一晚,他还是得回荣王府。
可这意思……
陆深像是没听出宋姝的言外之意,大言不惭地道,“我昨日不是说了,我要留下来保护你的啊。”
宋姝:“大可找一个会武的女子来守着。”
陆深摇头,“我不放心。”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全副身心像是都放在这杯水上,可眼角时不时一瞥,也不知是在瞧向哪。
宋姝见他这副模样,自知是对牛弹琴,干脆转身离开,所幸这段日子不被他人所知。
一连几日,宋姝每到饭点必见陆深,早中晚无一落下;
在外乘凉也总是意外地碰在同一个时间;
总而言之,这几天的相处已经堪堪赶上了小时候。
偏偏宋姝又无法拒绝,毕竟陆深说得也不错——同在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呗。
这话听起来似是很有道理,却又拗口得很。
宋姝想到上次自己派人守在荣王府门口,结果无一所获的事。
踌躇问道,“你是向来住在这的?”
陆深碗里的筷子一顿,抬眸朝宋姝望去,“想问什么呢?”嗓音慢吞吞的,似是看透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