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未料得了这样一句评语,自己很好?他轻轻笑了一下,不知怎的,开始认真的跟一个小宫女说道:“你不懂,作为皇子,我这样就是软弱,我不能杀伐决断,不能坚毅果决,我的兄弟做了错事,我第一想到的是为他们求情,这样的我在父皇眼里,根本是无用之人。”
“那怎样才是有用呢?难道也要诅咒他人?为了权势不择手段?”未央不服气,又道:“我觉得人不是介意自己没有用,是介意自己不被重视。”
赵珩听了这话,不由一愣,他想起自己母妃还在世时,那时他每每做了什么好玩儿的小东西,写了好看的字,捧到她面前时,她会挑出字帖让他送到父皇面前去,而他花费更多心血的小玩意,她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只因为那些没有用——皇子们要比的是学问能力,不是捏泥人的手艺。
他沉默了一会儿,再向未央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她在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正有些忐忑不安。
赵珩微微一笑,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未央放下心来,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琼鸣楼,这里是他母妃住过的地方,早年间她曾颇受宠爱,这里的地面都是用了玉石铺就,剔透而华丽。
赵珩带着她在殿外脱去了鞋袜,两人踏上了玉石地面,空旷的大殿里说话声都带着回音。
“我每次心情不好,都会来这里走一走,其实你就是不跟着,善福也知道来这里寻我。”
未央看他现在这样,哪里还像平日里那个清冷的六皇子,倒像是个淘气的小孩儿一样,她笑了起来,问道:“那你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她的眸子里只有纯然的关切,和宫里那些或是谄媚,或是有所求的眼神完全不同,赵珩虽然是个敦厚人,可他对人的感觉还是敏锐的,他只是不在乎罢了。
“好了。我们回去吧,免得善福回头不好说我,便去责备你。”
宫廷里的事故层出不穷,而赵珩这里的时光却慢了一拍,他周身有一道特别的气息,把这几座小小的宫殿包裹起来,令这里的日子漫长而又宁静。
他和未央之间,因为这一晚,也慢慢不同起来。
他看书时从不让别人在旁伺立,可是却唤了未央进去帮他墨墨。他说要教未央识字,却没想到她磕磕巴巴的,一本书能读下来,也看的懂意思。
而且归因于课外闲书看的多且杂,未央不时就有惊人而又新奇的言论冒出。有的深刻的话她只是从课本上学过或是偶然听过,可是赵珩这样聪明的人,略微思索就能有更深刻的收获。
这样的亲密落在他人眼中,只觉得未央要一步登天了,就算是不甚受宠的皇子,他身边侍妾的位置也是不少宫女打破头争抢的。
他们两个倒是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周遭的喧哗和巨变仿佛和他们无关,三皇子上位被封为太子,他的胞弟四皇子成了宫里的红人,因为他还没有出宫建府,端庆宫里的内侍和宫女们对四皇子恭敬有加,而五皇子和六皇子这边就显得格外冷清起来。
五皇子性格阴郁又暴戾,赵珩早就提醒过未央,见了他必得躲着些,可没想到这天她去领冬衣,还是在路上撞见了他。
五皇子刚从外边回来,不知道是哪里惹了一肚子火气,走到端庆宫前面,瞧见了未央等人,便厉声喝道:“狗奴才!见了本殿下也不知请安见礼的?”
他走在众人后边,又恰好是个拐角,瞧不见他绝非故意为之,可他是皇子,这一声暴喝众人哪敢辩解,于是齐刷刷跪伏在地连声请罪起来。
只未央一个人,她才来半年,骨子里那些平等的想法还没被磨灭,加上在赵珩身边做事,更是被纵的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自觉。她愣了愣,慢了半拍才跟着众人跪下,只是这已经落在了五皇子眼里,见她脊背又是板着,手里的衣物也没有放下,好像是敷衍一样,他更是恼怒,左右看了看,抢过一名内侍手里的拂尘,劈头盖脸的就朝她砸去。
他本就是借机撒气,下手更是没轻重,未央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上就挨了几下,一股暖流顺着额角流下,她伸手一抹,只见一片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