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谢过南宫霁收留之恩,且又托孤与他:原那通儿并非其亲孙,而是当年在汴梁城外捡来的!南宫霁感叹之余,自应其所求。
思及前事,越凌难免怅然,想起老汉临行,婉拒了一应封赏,却惟留下一言:“愿天下从此再无战事!”此话乃是发自真心!
西北一战,死伤难以数计,所谓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实非妄虚浮夸之词耳!时至今日,兴庆府那一日夜,熊熊火光、哀嚎呐喊、血溅城墙之景,还常浮现越凌梦中!心惊之余,惟可一叹:一将功成万骨枯!诚也!
景盛七年,御驾亲征西北,平定羌桀,天下大安,四夷臣服。
五月,群臣进尊号“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皇帝”,上坚辞不受,亦不许封禅之求。因伐羌桀一战劳民伤财、更致生灵涂炭,上遂下诏罪己!且愿在位之日永不再兴兵事。此举得举朝赞许、万民称颂。
六月初,诏告改元晏隆,以次年为晏隆元年。
六月中,旨下追封今上生母、先帝何淑仪为章惠容德皇后,迁葬永定陵。至此,有关今上身世之谣传终为平息。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最长的一卷宣告完结!先闪了,给自己买朵花去。
第108章 调情
傍晚,天边半轮残阳在晚霞的裹挟中,极力散着余晖,撩逗着枝叶间的鸣蝉,一处到另一处,知了声此起彼伏,似要吟断这弥漫的暑气。
南城郊外,一座新坟前,一人正自立着,在墓碑上投下一道浅淡的暗影。
接过身后人奉上的一杯清酒,南宫霁郑重洒下:“皆说世间情义两难全,然你颜三郎偏要舍命一试,果是痴人!”垂眸看着墓碑上的题字,又恻然一笑:“然你终是求仁得仁,他能屈尊亲为你立碑,想你地下得知,也当无憾了!”
已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天干物燥,人心也甚焦灼。
谋逆一案,张舜水已在狱中自尽,当下大理寺奏请拿豫王宫中一尽宫人过审,以追根溯源,牵出幕后主谋!越凌心知此实是剑指豫王,且说无论豫王是否牵涉其中,一旦将宫人下狱刑讯逼供,便难免胡乱牵扯!想来提此议者,多存迎合之心,以为今上对豫王心存忌惮,欲借机除去心头之患!
豫王既知人心所向,自不会坐以待毙,乃先人一步,负荆请罪,但言自己识人不明,为张舜水所蒙蔽,愿领其罚,而至于谋逆罪名,却是推脱得一干二净!
越凌一时为难,若放任大理寺严讯此案,则豫王必然落罪,到时他越凌与外世留下的便是个同室操戈、手足相残之名!更何况,当年他曾在先帝病榻前起誓,须善待手足,怎可破誓?而若不欲苛罪豫王,便不能深究此案,如此却又何以平外议?
时近黄昏,凭栏而伫,晚风宜人,倒还能教人静下心来作些思量。
恰此时闻南宫霁来见,越凌欣悦之余却又略以为憾:既要来何不早上片刻,还可对弈一局!到这时辰,天也将黑了,匆聚匆散,反觉无趣。
岂料于此,那人竟也有满腹无奈:“以为你白日里政务繁忙,无暇见我,更何况,不是你为避嫌,不令我无事常入内,以防外间妄加揣测么?”
一席话,倒是教越凌无言以对。只得绕开此题,道:“天已将黑,你匆忙入内,是有何事?”
南宫霁一拢扇,故作厌色:“这般热天,若非受人所托,倒真不欲出来行走!”
眼见那人面色倏转黯然,不禁在心中一莞尔,却也不欲再作弄他,乃话锋一转,道:“但若来见你,哪怕烈日当头,大雨瓢泼,皆是无碍。”
越凌背身一嗤:“有何事还不速道来,再晚宫门可将闭了!”言虽如此,面上却已阴霾不再。
闻听他今日是入宫谢恩,越凌倒显莫名,半带疑色望向他,却见其人笑而一揖:“二弟南宫清疾间得陛下垂问赐药,于天恩不胜感激!本欲亲入宫拜谢,却又怕搅扰陛下,况且疾尚未愈,遂不得不由我代劳!”
越凌恍然,垂眸,面上却轻显几丝赧色:“你我之间,何须言谢!何况汝弟之疾,乃前事中受惊而起,吾理当对他有所安抚!”
见他此态,南宫霁不知为何,竟忽生“邪念”,踱前两步,故作正色道:“我那二弟胆小,自从上回受了惊吓,如今乃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天心不测,何时又遭降罪,遂至疾痛难愈!因而我忖着,但有一法能宽慰于他,便是教他知晓你我。。。”
话音未落,那人便不出所料大骇,满面惶色道:“不可”!
眼见诈他得逞,南宫霁却还不欲收敛,且又转作诧异之色:“你我当年有同窗之谊,你因念旧情而不至为难我兄弟!仅以此言宽慰于他,也不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