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霁一躬身:“若早知是阁下纡尊降临寒舍,又怎敢怠慢?”
那人却不以为然:“我看未必,实是你记性不好,区区几年未见,便将故人旧交忘诸脑后了!否则吾既已告知家僮姓赫,以你的聪敏,却还能猜不出?”
南宫霁垂眸苦笑:此,他着实未想到!便只得自认愚钝,拱手道:“原来此‘赫’非彼‘贺’,这般浅显的谜面,在下竟也未猜透,令阁下见笑了!”言间,已将来客让入正堂。
宗旻此番南下已有时日,数日来在京中四处游览,本也算自得,只可惜越凌政务繁忙,除却一两回饮宴,并无闲暇伴他娱乐,自是美中不足。闲极无聊,但说这京中各处他也将去遍了,惟余这南宫府还未尝踏足过,为免留憾,遂来一探。
闲话间,南宫霁面色虽如常,心中却已生不悦:既前日饮宴,宫中邀了宗亲数人陪同,为何惟遗漏自己?此显是越凌不欲教他知晓宗旻南下一事!这便怪了,即便是忧他又多猜疑,然若自己心中坦荡,又何须避人?
再说那赫留宗旻,不知是果真不晓个中隐情,还是因妒生恨而刻意激之,以达离间之目的,竟作无意提起前事,一番轻描淡写,却将他与越凌在靳国时的一应过从道了个彻底!
但闻他二人竟同居一宫十多日,南宫霁顿觉胸中妒意翻涌,若非强忍,恐早已按捺不住将眼前这肆无忌惮之人驱赶出去了!
时近晌午,主家并无留客之意,好在宗旻也早有打算,托辞有处要去,便先告辞!南宫霁自不挽留。
临去,宗旻又道:“忽而想起前两回宫中饮宴,皆未见你,听闻你伤病在身,不便出行,然今日所见,似并无大碍,想来伤病已愈,明晚饮宴,定要同来!”
南宫霁想他此言乃是刻意羞辱自己,遂回以冷色一笑:“既是宫宴,阁下又是贵客,鄙人有伤在身,去了,恐有伤大雅!”
令其方由厨间回来,却见贵客已去,惟留他家郎君独/立中庭,看去是连相送都未尝有意!虽不解,然贵客已走远,也只得随他,转而询问是否传膳,不料那人起身一拂袖,忿忿只道两字:“入宫!”
寻常午后,若无要事,越凌多会歇上一阵!于此,南宫霁是到了东华门前才想起,竟是一时气急疏忽了!白走一遭,自不甘心,便教令其先行入内一探。好一阵,得回禀说官家宣见,虽有些诧异,然总算未曾白来,便从容入内去了。
文德殿外,昭明但言官家尚忙政务,请郎君稍候。南宫霁应了,然等候也是无趣,便打探起了越凌与赫留宗旻这几日之过从。
昭明如何知他心思?况且宗旻南下,本是秘事,自不敢宣扬!因而所答皆不及要处。南宫霁只得暗自懊恼!只当闻听越凌近时精神不甚好,才又想起当日挂心之事,便问可有宣太医瞧过。
昭明回曰未曾,因不得隙!南宫霁闻下心中暗忧:难道因事忙,他便连自己这病体都无暇顾及了?。。。
殿内,放下笔,越凌才觉有些乏顿,倚回椅中揉着额角,心内苦叹,原说这些时日精神不振,因朝中之事已占去他八分心力,偏宗旻又在此刻南下,搅得他心神不宁:既忧心其行走在外遇何不测,又怕其总入宫搅扰,与自己添烦!好在他两日后便将回靳,届时这一番心思便总可轻去了。
可惜还未待他将心放稳,南宫霁却又“不失时机”来见!虽不知因何事,却也足教他忐忑,惟怕那二人万般不巧在此遇上,再生是非。好在昨日宗旻有言今日将去往大相国寺游览,便惟愿他不至反悔才好!
入内,第一眼便见那人面色竟较上回又显苍白,南宫霁心内便一触动,原先想好那些用以质问的说辞,竟一时全忘尽了!但望了那人半晌,才莫名问了句:“近时可好?”
越凌一怔,微一颔首,然心存欺瞒,自是不安,便不敢正视那人投过的目光,只垂眸道:“此刻前来,可是有事?”
经他一提,南宫霁才想起此来的初衷,便道:“今日晨间,北主赫留宗旻忽到访府上,滞留闲谈半日方去。想来此事应与陛下知晓!”
始料未及,越凌方端上手的茶盏忽而轻颤了下,发出轻微的碰触声,虽未见茶水溅出,却惊到了左右。一旁的黄门忙伸手接过。
诧异过后,越凌却还犹信犹疑,虽说宗旻先前确是问及南宫霁,然已教他敷衍过去,之后也未再提起,那今日,又为何出此意外之举?一时虽觉蹊跷,然见那人一脸正色,想来又绝无可能是胡乱编造!因是忖了忖,便道:“那,他今日前去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