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万死陛下万受_作者:俞夙汐(250)

只话是这般,医者良心却迫使她不得不上前替之查看伤势。撩起裤脚,果见腿上青了一片,动了动关节筋骨,好在无大碍,只需用药化化瘀,三两日自可愈。

瞧罢,贵善起身道:“你既都伤了,今日便先回去罢,免得再惹人生疑。”

那人未答言,面上却显是不愿。

贵善有些恼:“你究竟还欲如何?乔装入宫,是欺君死罪!”

那人瞥她一眼,似为轻蔑:“你懊悔了?”

贵善气急:“我是懊悔,为财搭上命,实是不值!你现在便回去,这买卖我不做了!”

言间拉起她便向外推。那人见她果真动怒,只得告饶,好一阵哀求,才令她暂息怒火。

事已至此,进退维谷,贵善惴惴不安,在室中烦躁踱步。那人看去则镇定得多,不时出言宽慰。良久,贵善终于平定下,凝眉道:“有一事我实是不明,你为何定要入宫陛见?我虽是一介乡野草民,却也知现下形势,此举并不适当,你本应及早离开。。。”

那人微微一笑:“我一而再、再而三抗旨违逆,你却见今上果真惩处我了么?”

贵善摇头:“此一时,彼一时,我之意是。。。”

那人打断她:“你放心,你只需尽力替今上诊治,到底一切皆会无恙!”

正说着,门外忽来传禀之声:皇后有召!

贵善应了,回眸再望那人,但显为难。

那人稍一忖,道:“罢了,来日方长,你去见皇后,我不便长时跟随,还恐露马脚,再说豫王又不知何时离去,看来今日是时机不妥,我且先回去,明日再言!”

贵善点头。

表妹不甚摔伤,贵善与皇后求了片刻宽延,送她出苑。

晌午,日照当头,自然有些热,何况那人的衣裳,也着实厚了些,一路遂不时拿手巾擦拭面颊。贵善瞧了,悄声提醒,那人却苦笑:“一早教你敷上面的宫粉足有几寸厚,此刻一经日晒出汗,便奇痒难忍,再不擦去恐要生虫了!”

贵善无奈,好在片刻便要到了,便也随他了。

前面便是通向中苑的小门,为少走几步,她二人择了条捷径,只是这里的门平日是为关闭的。贵善紧走几步,上前卸了门栓,拉开门的瞬间,却一怔:门外,竟有人!几个黄门蹙着一锦服郎君恰行到此处,她倏忽开门,将人惊了一跳,当下面面相觑,皆显莫名。

怔愣片刻,黄门便上前斥问。贵善心知来者不善,倒也失了往日蛮横,但只低头赔不是。黄门却不依,道她妄为,惊扰了大王,定要押去有司论罪!贵善只得如实禀告自己是新入苑中的女医,不甚懂规矩,乞恕罪,一面不时回望身后之人,但显不安。

那黄门口中的“大王”此刻已显不耐烦,蹙了蹙眉,上前道:“你便是那女医朱氏?”

贵善忙点头,垂眸不敢多言,心下却已明了:眼前之人,当便是豫王!

豫王喝退黄门,道:“你既入宫日短,不晓规矩也是常情,便。。。”言间目光随意向后一扫,但触及那人,却倏忽顿住,盯住打量片刻,沉吟道:“此人是谁?”

宫中宫娥众多,自然并非个个都具姿色,然也不至。。。且说这身材魁梧些便罢了,脸面却怎还。。。纵然低着头,也可见颊上的胭脂似散了,红红白白一片,瞧去颇是骇人。

“她。。。她是我表妹。。。”贵善胸口已是扑棱直跳,声音却是越来越低,直至轻不可闻。

“你表妹?”豫王一面依旧似随意搭着话,一面已踱到那人近前,又上下打量了她几番,缓缓道:“将头抬起来!”

贵善低头闭上了眼。。。

须臾,闻豫王一声冷笑,此在贵善听来,实如催命之音,脚下顿一软,坐倒在地。这一回,实非装样。

蜀王世子南宫霁,合谋女医朱贵善,乔装混入禁中,意图不轨,却教豫王识破,当下拿了二人,上奏请交大理寺问罪。

暗室中,二人席地而坐,各怀心事。

不知何时,终闻有人轻叹了声,道:“天意。。。可惜终连累了你。。。”

贵善埋脸于膝上,闷闷发出一言:“此刻说这些,还有何用?况且,也不全怨你,若非我贪心不足,何至于此。。。”到了此刻,她倒没了以往的急躁,也或是绝望之故罢。

南宫霁垂下眸,神情暗晦。

“你见识广,倒不妨猜猜,你我将会是如何个死法?枭首还是凌迟。。。”

略一怔,南宫霁宽慰般拍了拍她肩:“此事我是主犯,何况圣躬还需你调治,纵然今上恼怒,想必皇后也会替你求情,因而,你不必太过忧心,到时将功抵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