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行至桌前深一福。南宫霁笑了笑,依旧轻摇折扇。那二人何等聪明,既未遭驱便是默许,因是即刻临席弹唱起。
这词曲,听来几分耳熟,或是城中酒楼的歌妓也唱过,却可惜这乡野歌女,应是未曾受过**,因而声音婉转圆润不足,生涩有余,然于南宫霁倒无妨,因原也未想她唱得多好,只是图个趣罢了。
一曲唱罢,四座叫好!南宫霁自不吝打赏,那女子又深深一福。朝云则不失时机道:“曲既听了,郎君便回罢。”实则看这日头,应还不到申时,然南宫霁体谅娇妻一路辛苦,再言来日方长,便也依了。
那卖唱女子见此,忙垂首退到一边:方才的赏钱乃抵她平日一整日所得,她适时知退,也算有分寸,亦或是女子脸皮薄些,不敢过多纠缠!偏那汉子却不识趣,竟追上前道:“客官这就走了么?不再听一曲?”
朝云顿时沉下脸,甚不看南宫霁脸色,便领着婢女径自向外而去。倒是那女子识眼色,忙出言劝道:“弟弟,莫教客官为难。”
原这二人竟是姊弟,原还以为。。。朝云若有所思,脚步也缓了下来,回转身去,目光殷切望着夫君!然那人,却似丝毫无所查。
偏此时,店内的客人也纷纷说情,连店家也婉言请他再坐一阵。朝云看这情景,不禁蹙眉。她哪里知道,乡野之处,本就少趣,当下有人出钱听曲,众人皆沾耳福,自是乐在其中。
南宫霁尚未答言,那卖唱女子却已走上前来,向众人福了福身,道:“诸位客官,奴家今日赶了福气遇到贵人,本应再为贵人唱两曲,然当下时辰已不早,这位官人也还须赶路,这样可好,奴家再为诸位唱上两曲,还请诸位莫再难为贵人了。”
众人既听她如是说,自不好再多言,只得罢了。
那女子又回身叫过自家兄弟向南宫霁赔罪,道:“官人见谅,我这兄弟年青不晓事,为难了官人,奴家替他赔不是。天色不早,官人便早些携娘子去罢。”
南宫霁本还犹疑,然见此,竟倏忽改了主意,摇着扇子重又坐下,笑道:“罢了,多听一曲亦不耽误归程,唱罢。”
朝云心中一沉,目光重又落回那对姐弟身上,方才情急未尝仔细打量,此时细看去,这女子恐怕也要有十七八了,一身装束倒是素雅,青花小袄衬着湖色裙子,黑发在头顶绾了个回心髻,且簪两朵粉色绢花,于她而言恐也算件值钱饰物了,再看那眉眼,倒无甚过人,只是肤色甚白,加之身段修长,也算耐看;只她那兄弟却是黑瘦,乍看去还以为上了年岁,实则眉眼口鼻,处处皆透着稚气,确是一少年尔!
说来也怪,这般其貌不扬的姊弟,这般平常的曲调嗓音,南宫霁却听得尤入神。朝云强压心底的不悦,耐心陪坐一侧。无趣间再侧目,却见那歌女眼波流转,方才平淡无奇的脸上也似蒙上一层媚色,而那朱唇张合之间,似乎立时便可勾走人的魂魄。。。心内一股无名怒意顿起,掌心一痛,竟是指甲已掐入肉中!
再一曲罢,终是踏上归程。
朝云倚窗而坐,挑帘看着道上来往的车马行人。她已乏了,偏是脑中,不甚清静。
身后传来南宫霁慵懒的声音:“今日出游,可还尽兴?”
朝云轻捶了捶酸胀的腰,“嗯”了一声,迟疑一下,却又道:“然而还是远了些,那等乡郊野处,今后还是少去罢。”
窗外灯火荧荧,不巧捉住了她脸上凝滞的那丝忧苦。
“长恨东风忤人意,摧尽红粉碾作尘”!便是今日在天清寺求的签文。
锁眉一叹:难道她陆朝云今生的下场,果真会那般凄凉?!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有事,早点发吧!
第30章 遭驱
车马缓缓停在南宫府前。南宫霁方踏入大门,便见迎面匆匆来一人,却是管家周淮安。
南宫霁心情正好,便打趣道:“吾已进门,淮安怎才迎来?”
淮安却全无意说笑,一脸正色道:“郎君还是莫打趣了,方才宫里来人,已候您一阵了,快些随我去见罢!”
南宫霁闻之一惊,方才的喜色也似凝固住了,蹙眉轻道:“可知何事?”
淮安摇头:“有圣旨前来,小的不敢问。”
“诏曰,资善堂,乃为太子受业习书而设。。。储副之寄,社稷系以安危,故太子自立,朕每悉心训育,择良臣以为师,选贤士以为伴。。。朕日久不豫,太子上事君父,下领朝纲,朕甚慰之。。。然近日惊闻众王子伴读,耽于酒色、慌殆学业,甚教唆太子,岂能容之?。。。朕决意撤资善堂,遣散众伴读,以清储君之侧。。。望尔等好生自省,追悔犹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