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和好
恍惚间,越凌似觉周身皆在颠簸,好容易平稳下,却又有湿冷之物感贴上前额,顿觉脑中一清,缓缓睁眼,入眼是一张满是焦色的脸---南宫霁!坐起身,才发现已置身林外。
晌午,日正中天,阳光耀眼。对面便是瀑布,水声隆隆,水雾漫天,一条虹桥横贯峡谷,果是胜景!
不理会南宫霁下山的催促,越凌痴痴望着这片陌生的山林:较之以往更近的天,奔腾的瀑布,跳跃的水花,触手可及的霓虹,一切都令他无比新奇,以至忘了方才所历的惊险。忽而心头闪出一念:若是站在悬崖尖上,那景致当是更为独特罢!
意既起,便果真起身往崖边挪去。未出几步,却教一股蛮力拉回!回头正对上那人似要冒火的双眸。
不由分说将人拖拽到马前,南宫霁沉声道:“陛下该下山了!”
越凌的脾气,自是受不得逼迫,何况这人还是南宫霁!一时间新仇旧恨一应涌上心头,竟是一肘狠狠顶在那人肋上!南宫霁猝然不及,只觉肋下一痛,手上顿松,竟教那人挣脱了去。
分开几步远,二人便对峙般站着。
此刻那少年面上,已浮现一层绯色,不知是气急还是日晒所致。远处清风夹着水汽而来,撩起少年的衣袂,翩翩似雪舞,倒有画中之感。
南宫霁从未想过文弱之人竟也有粗蛮之时!然为何看他这般模样,却无端令人着迷。
失神多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尖啸,才将人拉回当下。
南宫霁叹息了声,返身走回马前,谓那人道:“官家不愿随臣走,臣自不敢勉强,这便先回去,让人来接您。”言罢,果真翻身上马。回头又似随口道:“官家千万留神,不要往那草丛处去,还有石头上,水潭边,此些皆是毒蛇出没之处!”
见他要走,越凌本已无措,再一听这“蛇”字,脸色即刻由红转白,身子都似僵住了,阵阵寒意由后背升起,竟有些站立不稳。南宫霁本意只为吓他一吓,好教他随自己走,不料看他竟似摇摇欲坠,慌忙下马去扶。
孰料那人却还嘴硬,直教他走!不知为何,看着他此刻的倔强样,南宫霁心中却似有何物蠢蠢欲动!鬼使神差般伸手将人扣进怀里,低头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世间顿时清净了!耳侧,只余山那边轰鸣而过的瀑布,与穿林风的呜呜声。
许久,缓缓抬头,看着一脸迷茫的少年,温柔一笑:“从前之事,便莫计较了,可好?”
那人却似尚未回神,只怔怔看着他。
清风拂过,吹走了余散在山间的水雾,阳光更好了。
这一日狩猎,赫留宗旻收获虽不算丰,却也好过南宫霁,不过此也并非坏事,至少今后不用总惦念那一箭之失了。
倒是南宫霁先前射下的那只火狐,或因当时分心,竟未伤及它要害,当下正蜷缩在笼中,小声呜咽。越凌见了不忍,命将之放生,却教南宫霁拦下!
越凌蹙眉:“你还舍不得?”
南宫霁摇头:“它中了我一箭,伤的不轻,若现下将它放了,恐活不过今晚!因是官家若欲放之,还须先疗其伤。”
越凌略一忖,点头道:“也好!然既是你伤了它,那这治伤之事便还交于你罢。”
当着众人面,南宫霁虽略觉难堪,却也只得领旨!心中暗道这或便是“冤有头债有主”罢,狩猎不成反要给猎物治伤,果真是闻所未闻!再思来,孰教自己一时心软呢?况且这也算功德一件罢。遂也不多理会靳太子的冷嘲热讽,顾自拎着笼子寻太医去了。
幸好未伤着肺腑心肝,修养了十数日,那小畜生便又活蹦乱跳了。选了个吉日,南宫霁拎着笼子,大摇大摆进宫复旨。孰料才进内殿便教赶了出来,自然,一道教扔出的,还有他的狐狸!犹听得官家在内怒斥:“南宫霁,你未曾生鼻子么?”
拍了拍身上的灰,小心放下笼子,找了个宫人守着,又昂首进了内殿,从容奏道:“陛下有言,只教臣治好这小畜生,又没教祛掉它的狐骚!况且今日入宫前,臣已替之沐浴过,还教了它两样小戏法,孰料官家不喜,看来臣这功夫是白费了!”
话音方落,便见有何物飞将过来,只可惜偏了些,落在脚边---是个香炉盖!头上传来越凌的怒喝声:“你怎不闻闻你身上?!这些时日,难道你与之吃住皆在一处?”
那人正色道:“正是!陛下有旨命臣好生照看之,臣怎敢怠慢?莫说吃住,便是沐浴,实也在一处。。。”言未罢,又是何物坠地之声!
终了,这一人一狐还是难免教驱赶出宫的命运!
官家心善,小狐狸得了恩赦,被许放归山林!而这送狐归山之任,自还落到南宫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