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凌略一迟疑,拂袖道:“罢了,今日已晚,你且回去罢,有甚么话明日再说。”心知他醉得迷糊,免得三更半夜纠缠不清。
却孰料这酒醉之人原是最难缠,当下拉着他如何肯罢休?!
越凌无奈,只得又坐下,道:“有话快说。”
得了许,那人忙将椅子拉近几寸,却犹嫌不够,又欺身上前,直盯着那人的眼眸,将个天子看得极不自在。
他却不管,尚顾自做出一脸正色,道:“官家可是还未临幸过林昭仪?”
越凌自是瞠目结舌。
见此,那人嘴角一扬,笑意渐涌上眉梢:“我想也是,还有那宋美人,真正是极丑,官家自是瞧不上。。。”
“啪”一声,内殿似有何物倒下,倏忽将殿外黄门的瞌睡也惊吓去了。
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夹杂零星的雨滴,打在身上还令人寒颤。
令其提着灯笼,小心引路,两个黄门一左一右搀着醉酒之人。
走出好一段,令其才叹道:“郎君还是少饮些,瞧这弄得,官家怎又恼了呢?”
身后人并无反应,令其只得摇了摇头,兀自苦笑。
夜色深沉,无人看到醉酒之人面上挂着的那抹似有似无的淡笑。
醉后,却难将息。心内似为何事牵挂,总也不得深眠。
不知甚么时辰,但觉干渴难耐,恍惚间撑坐起,却见桌前立着一女子!惊道:“何人?”
那女子缓缓转身,却是新荷。
南宫霁诧异道:“半夜三更,你不在房中歇着,来此作甚?”
新荷盈盈上前,一面伺候他饮茶,一面道:“许久未见郎君,念得慌,听说郎君今夜又饮醉了,奴家放心不下,便来看看。”
南宫霁垂眸:“近日宫中频繁召见,时常不在府中,再则你也须静养,便不曾去看你,可是怨我了?”
新荷摇头:“奴家怎会怨郎君?要说当初若非郎君收留,奴家早就是枯骨一堆了。郎君的恩情,奴家此身无以为报,原以为这个孩儿,可替奴家一偿心愿,却孰知天命不予,小女子徒奈何啊!郎君可能恕我?”
南宫霁心中一痛,然对眼前这哀戚女子,却不知何言以慰。实则失了至亲骨肉,他又何尝不痛心?也是因此,这些时日才不往她处去,不过是避免触景伤情。沉吟良久,轻道:“此乃天意,如何能怪你,要说,又何尝不是我亏待了你。。。”
新荷忙掩住他口:“郎君莫这般说,此生遇到郎君,乃是奴家十世积的福分,只可惜。。。”
南宫霁忽觉喉间一热,咳嗽起来。新荷替他拍了一阵,转身去端茶。看着昏黄烛光下,那女子纤弱的背影,南宫霁不禁潸然。
天才蒙蒙亮,南宫霁便被喧哗声惊醒,头痛得紧,不由怒从心起,喝道:“何人喧哗?”
静谧片刻,有人推门而入。
南宫霁依旧闭目躺着,只听脚步声由远而近,在床前几尺开外停下,一个声音惴惴不安道:“禀郎君,唐娘子。。。没了!”
南宫霁以为又在做梦。
半晌,猛然惊坐起,喝问:“你说甚?”
淮安闭目:“唐娘子,昨日半夜不见了人。。。今早,在府后的湖里。。。寻到了。”
南宫霁大怒:“胡说!她昨夜便在此处,怎会在湖里?!”
淮安一怔,摇头道:“昨夜并无人来过,郎君是。。。记错了罢。”
南宫霁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心中已然空了去。。。许久,稍稍醒转过,似想起甚么,转头望向桌上:壶杯皆在原处,并无动过的迹象!难道昨夜,果真是梦?还是。。。然又何妨呢?斯人已去,人生。。。本就如梦罢。
注:
(1)街道司:北宋时期首都开封负责城市道路建设、绿化、清洁、清理违章占道等工作的部门。
作者有话要说:
凑足5000字!
第42章 生辰
南宫霁病了一场。据说是一个秋雨淅沥的夜晚,在湖边着了凉。所谓病来如山倒,这一缠绵病榻,便是十数日。待到渐好,已是九月。
这日一早,朝云便送来了亲手做的早膳。
南宫霁半是感动,半是不忍,道:“你平日操持家事已甚辛苦,又何苦再添一烦?”
朝云一面布菜,一面笑道:“伺候郎君是妾身的本分,何来辛苦?”
南宫霁笑而垂眸,看到面前碟中颇精致的糕点,奇道:“这是何物,像糕不似糕,怎还缀着些红绿?”
朝云笑而不语,倒是身后使女替之回禀:“这叫富贵锦绣寿糕,可费了娘子好些功夫,今儿寅时就起来和粉了。”
南宫霁尝了一口,点头称赞,又道:“怎会想起做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