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那传言倒也不一定全是鬼话,”林照笑吟吟地望着钟意,与她顽笑道,“不是么?钟妹妹这模样……我若是个男儿身,定也对你‘一见钟情’。”
钟意被她羞得直接红到了耳朵根,探过身作势打了林照两下,两人嘻嘻哈哈地胡闹了一阵,林照也再没了人前端庄自持的模样,幼稚得不行地与钟意互相吹捧起对方的美貌来。
钟意说不过她,最后急得差点要真的上手,林照看逗过头了,双手微微用力把人按在椅子上坐正,正色了起来,最后向钟意严正声明道:“钟妹妹,往下这番话,你听好了,记到心里去,我只今日说这一遍,你千万记熟,日后莫在胡思乱想了。”
钟意脸上的神色也不由郑重起来。
“我林照幼年丧母,自记事起,父亲不喜,继母冷待,偌大一座林府,却因顶着一份长房嫡女的虚名,不知挡了多少人的路,刺了多少人的心。”
林照的眼神有些冷,不自觉地捏紧了钟意的肩膀,缓缓地回忆道,“知祖父爱才,父辈却无天赋之人可继承他衣钵者,曾叹过自己门生弟子近三千,却无一姓林者。故而我自开蒙起,为投上者好,日记夜背,手不释卷。三岁读论语,五岁学诗经,七岁起开始跟在祖父身后研习儒学经典。”
“世人只道我读书‘数行并下,过目不忘*,作文赋诗,一气呵成’,只是这世上哪有真正过目不忘的天才,不过是背后比旁人多用些功夫罢了。”
“得祖父心意时,祖父对外人道我为‘林庭玉树’、‘有咏絮之才’,对旁人叹息‘我这一生,后人中只翀云与照儿两个可传衣钵,堪称府中双璧,可惜翀云外姓,照儿又为女儿身,天苦我矣’……”
“等到与祖父政见不合时,祖父又告诫我才多必失,慧极必伤,莫步易安居士后尘。身为女子,早日出嫁,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作者有话要说: 同样是贵女圈孤儿人设没朋友——
林照没朋友:女神!高冷!才女看不上没文化的庸脂俗粉!天才神童都是孤独的!高岭之花啊!
钟妹没朋友:外室女!不正经!妖妖娆娆!low!出身差!烟视媚行!小家子气!跟她说话都嫌晦气!穷酸样!
emmmmm钟妹表示贵圈真的很双标,如果可以退圈真的很想退了。
宝宝们明天见~ 等到祖父这边落败,新君登基后,我又成祖父‘最后的期待’了,”林照说这些话时语气非常平静,早没有其时撕心裂肺的痛楚,脸上的神色不仅不苦,反而略带了微微轻蔑的笑意,“我倒也不是说记恨计较什么,只是偶尔回顾自己这一生,一眼望到头了,却似乎连半个真正的知心人都没有过。坐在那里想一想,好像连君子之交的朋友都数不出来几个。”
“阿意,你嫁到燕平王府来,我不生气,真的,一点也不,”林照认真地望着钟意,轻轻道,“说句私心的,我心里甚至还挺欢喜的,真没想到,都走到这一地步了,身边竟然还能有人能陪着我……我日后要约你出来看书写字,也方便多了,既不用找姑姑,也不必再七拐八绕地求到你婆婆那边去,多好啊不是?”
“是啊,”钟意反握住林照的手,眼圈通红地笑着道,“我以后就呆在林姐姐眼皮子底下,有什么事儿,还有林姐姐可以护着,背靠大树好乘凉,简直是再悠哉不过了。”
林照也不由跟着笑了,不过笑到一半,又陡然正经了神色,认真地告诫钟意道:“还有一件事,我早便想与你说,被你这一打岔差点给忘了。”
“你或可不知,燕平王世子裴泺其人,偏执善忍,薄情寡恩,”林照捏了钟意的手,缓缓道,“有些东西,你可千万别太当真,更不要深陷其中,迷惘沉醉,错付真心……”
钟意有些错愕更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无奈道:“林姐姐想什么呢,我与燕平王世子不过是一面之缘,从没‘真’过,何来‘当真’?”
“那便再好不过了,”林照直接道,“我不清楚你与他的过往,但我记得自己曾教你念过《诗经》,《氓》篇有曰:‘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