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睥睨齐远,这种时候他腰板依旧挺得很直。
即便沦为阶下囚,已到濒死之际,齐家世家骨子里的傲血仍流淌在他身体里,他再落魄,也断然不会如普通囚犯那般狼狈不堪。
“你想说什么?”萧婉问。
“入狱以来,罪臣夜夜梦见少时与公主间的事——”
萧婉无情地打断齐远的话。
“我并没兴趣听你讲什么或忏悔什么。我不需要你的交代,因为这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今日来见你,只想告诉你一句话。需要被交代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审问你的官员,而是你自己。”
萧婉扫一眼齐远,转身便走。
“公主,”齐远大喊一声,弯着腰背,对萧婉重重地磕了一声响头,“罪臣愧对公主!”
萧婉脚步停滞,便加快脚步离开。脑海里快速闪过少时的种种,那时候他是多聪明的少年。
萧婉归府后不久,韩温便带着齐远的供词回来。
毕竟是官家出身,深谙堂审过程,其招供没有一句废话,简明扼要,头尾俱全。
萧婉看完证供之后,发现和他们之前推敲的出入不大。齐远与李秀珍并非真正的两情相悦,他助她谋划大事,不过是因为日子过得无聊,烦扰这世间没有难事让他可以挑战。至于萧媚,那更加是个棋子了,她早就感觉到齐远在做不轨之事,仍装糊涂甘愿冒险,背父背国为情郎,被利用得彻头彻尾。
“他在招供与李秀珍的关系时,依旧言语流利,双眼淡漠,确实无情。”
萧婉并没有太惊讶,齐远给她感觉一直是如此,并不太好男女感情。她之前还有点好奇,李秀珍到底哪里不同,刚好吸引住了齐远。
“人太聪明并不是好事,世事看得太透,便无趣了。”韩温拉住萧婉的手,“好在,我有你。”
萧婉忽然觉得后脊梁发冷,韩温如此说,无异于说明他其实是和齐远有同感的人。幸好他这人还有情,不然如果有韩温和齐远同时作妖,那大周可真是气数尽了。
“三日后行刑,车裂,公主要去看么?”韩温语调轻松地笑问。
难得了,堂堂韩大学士也有一天会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得瑟嘴脸。
萧婉瞪一眼韩温,干脆道:“去!”
韩温的脸色立刻垮下来,“怎么?想送他一程?”
“我是说去——个头!”
萧婉推一把韩温,让他快滚。
“都什么时候了,人都要死了,还吃醋,有病。”
韩温忙抱住萧婉,咬上她的唇……停歇下来的时候,萧婉的唇被啃得娇艳欲滴。
“你干什么?”萧婉气得踩他一脸。
韩温也不觉得听,只笑道:“吃药。”
有病,吃药,合情合理。
萧婉又被猛亲了一通。
“嗯,还是觉得药量不够,继续……”
……
待北方秦家内讧以朝廷收缴兵权结束之时,韩温已经将他领命揽下的数个吃力不讨好又白白自搭钱的活计都办理妥当。
四姓门阀如今只余韩家一姓保全,韩家族人深知这是他们英明无比的族长的功劳。在韩温几番训教之下,“舍大财为国,留小财过家”的规矩写入族规,韩家越发收敛低调。
如今韩家财权放出去大半,只有富足度日小财,再无敌国巨财。
韩温随即呈表请辞,欲只做闲职驸马,陪萧婉回故地祭祖,当然主要是游山玩水。
皇帝不准,坚决不准!
甚至为了留下女儿,他要封韩温为丞相。
他的女儿他最清楚,绝不可能背弃自己的父亲和大哥。而韩温也深知这一点,不会去碰他媳妇的底线。
虽说韩温此人城府太深,聪明太甚,却也办事利落,叫人十分满意,这种人才既让君王喜欢,也确实容易让君王忌惮。
好在他有一个致命缺点,过于沉溺于妻色,以妻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