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姝菡斟酌了一番,先拣出最要紧的一个问题:“朝中局势如何,谁占了上风?”
“朝中局势乱得很,但上风一说,没有定数。”
“此话怎讲?”
邵先生便直起腰杆顿了一下,姝菡忙让他坐下说话。
他便又开口:“几日前,圣人请平安脉时,被查出来这个月用的补汤,均被投了一种慢性毒物,长期大量服用可致使头脑昏聩,双目失明。”
姝菡示意他继续。
“后来种种迹象表明,这先投毒后自尽的御医是才返京不久的英亲王荐上去的旧人。圣人龙颜大怒之下,就要将英亲王索拿入狱。”
“所以英亲王此番是逃脱了?”
“正是。不仅如此。英亲王侥幸走脱之后,不但没有隐姓埋名亡命天涯,反而不知从哪儿纠集了四万多兵马,眼下正在围城,城内禁军加上九门上的人估计抵御不了太久。圣人大怒,直接赐了钟萃宫三尺白绫,褫夺封号。”
姝菡略心安,只要安亲王不是谋逆,身后就不至万劫不复。至于圣人被投毒之事,她已经不愿去深想到底是不是安亲王的手笔。
“旁的我不多问,我只关心,王爷此行是否已有了完全的准备?”想要勤王,也得有兵马才行。
邵先生犹豫了一下,知道姝菡比他想象中难应付,便稍微透了些口风:“夫人无须担心,王爷他已经安排了援兵直往京城去,只要王爷出了这片地界,便可保万事无虞。”
姝菡点了点头:“所以先生此行想让我出得什么力?”
“夫人应当知道,英亲王围城求得是个速战速决,他最担心的便是咱们王爷兴兵勤王让他腹背受敌,所以我们均推测,他必定会派了伏兵沿途截杀,甚至会不惜代价到承德刺杀王驾。由是,王爷早放出消息他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只让人假冒他身份于明处行走,他便带了侍卫暗度陈仓和大队人马汇合。”
说到这里,邵先生停住,站起身郑重求她:“老朽深以为,假扮的终究真不了,很快就要被揭穿,很难为王爷争取这一昼夜的宝贵时间,遂斗胆来求夫人成全,只要您肯坐了马车行走于市,吸引了有心人的视线,便是王爷和所有从龙之人的大功臣、大恩人。”
“先生之意,是要我做饵?”
“老朽汗颜,确如您所说。不过您放心,老朽会尾随在您身后百丈之内,另有百余名兵丁在暗处保护。”
姝菡相信,这是邵缇自己的意思,与安亲王无关。但也知道,事情不会像他说得如此简单。真的遇到伏击,别说百余人,便是来了千军万马,她脑袋落地也只是顷刻间的事。
“这一切只是邵先生片面之辞,要我同行,您须得拿出实证是王爷嫡系亲近,不然,我怎敢把性命托付给你?”
邵先生了然。
“那老朽只同夫人说说圣人中毒的真相吧。”
“我洗耳恭听。”
“夫人可还记得,和王爷提起过的太医院的一位史姓吏目?”
姝菡听他提到此人,对他的身份终于信了,这件事她只对安亲王坦言过。
“此人出了什么问题?”
“此人确乃废太子的旧人,虽他此次未参与投毒,但和他过往甚密的一个周姓院判,正是犯事自尽之人。王爷几经核实,才确认这周院判也是废太子一系,已归入荣宪亲王麾下。”
“这么说来,投毒之人真的不是英亲王,可他回京的时间真的太巧了些……”
“这也是有缘由的,圣人听了太后谏言,将他万年后继位者的名字封存藏在了正大光明匾之后。荣宪亲王料定他就是匾后所藏之名,便蓄意在圣人补汤中下毒。英亲王会这个时间回去,就是因为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深感地位岌岌可危,便铤而走险回京欲寻机会夺位,却马失前蹄先被摆了一道,这才恼羞成怒揭竿而起。”
姝菡点点头,虽然这位邵先生说得含糊其辞,半句没扯到安亲王,但她相信,她家王爷在这个过程中必然出力不少。且此刻看来,如果不能将英亲王擒获,未来大统恐怕真的要落入那黄口小儿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