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兴师之名是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攻讦安亲王立身不正把持朝政。
朝臣们面上不显,私底下也议论纷纷。
只怪安亲王从正大光明匾后取下遗诏时神色莫测,且一直对外人秘而不宣。
按理说,能在立储之事上勉力一争的,从前只有安亲王、英亲王并荣宪亲王三人。
英亲王叛逃,荣宪亲王已被定罪羁押在宗人府,那两位都已经犯了谋逆大罪,就算先皇生前属意他们,眼下也会因不合法度而废止。
所以安亲王的举动就很耐人深思。
姝菡是天下唯二知道此事真相之人,也感到大行皇帝于他亲儿子们开了个天大玩笑:那匾额后头的诏书上,其实空无一字。
003
九月初三,朝臣们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第四次上表请奏安亲王登基为帝。
礼部尚书更是是以“大行皇帝入葬,岂可无嗣皇帝扶灵?”据理力争。
安亲王三推三辞,众望所归,终于认下了皇储的身份,并拟于九月底登基称帝,次年再改国号“隆兴”。
二十七月的孝期,以日代月,不过二十七天,但还要给礼部留些喘息时间。
九月初三,大行皇帝于景陵入葬过后,礼部将登基大典的礼仪,程序呈上来,并谏言,除了新君即位,应当同册皇后。
安亲王顾及那木都鲁氏彼时月份大了怕损了皇嗣,便打算先颁了皇后金册与凤印,等她此胎养好后再完成封后的大典。
那木都鲁氏很怕迟则生变,梗着脖子进言:“臣妾受得住。”
其实不怪她如此冒险,众人皆知,她虽占着嫡福晋身份,但以往所作所为早就触怒了安亲王,之所以还能入主坤宁宫,一半是凭借大阿哥福元嫡长子的身份,另一半是看在他阿玛过往忠心耿耿多年从龙的苦劳。
安亲王其实还有一层顾虑,除了那木都鲁氏,他的后宅再难选出一个让人信服且便于制衡后宫的人来,姝菡再得他喜爱,终归出身经不起推敲,又毫无根基可言,真把她放在那个位置,便等同于将她架在火上炙烤。
安亲王每日为了朝堂和后宫之事头疼的日子里,太后已经能在宫嬷嬷的搀扶下下地走上几步,哀伤之情也被慢慢冲淡,姝菡贴身伺候的差事被太后强行喝止,只能挺着刚刚显怀的孕肚,寻常连寿康宫的大门都不能出。
此间在避暑山庄的众人也回到京城,姝菡照例点了铃儿和小六近身伺候,素玉和马氏便归了王府。
安亲王此后愈发忙得不可开交,姝菡寻常也不敢打扰,只每日写了“安好”让小良子送去军机处报平安。
安亲王便回她“亦然”,用得还是孝期专用的蓝批之笔,想来彼时正忙着批奏折。
等到讨伐乌尔迟的大军由徵骐领出京师,治理水患与瘟疫的差事也着落到十皇子的头上,安亲王案牍上积压的折子终于从每日百余道缩减到每日数十。
此后他偶尔也会过来一趟,借口向太后问安,总在侧殿盘桓片刻,然后再去长春宫和贤妃商量新皇登基后太妃们迁宫事宜。
姝菡对自己的位份没有任何设想,但她只有一个要求,到时候定要离寿康宫近着些。
安亲王面上不悦:“这件事我不准,寿康宫已近禁城西缘,离养心殿太远。”
☆、【新皇】(捉虫)
001
霜降过后, 又到了香山观枫的季候,可无论是皇族贵胄还是官眷富绅都因国之大丧禁了宴乐也失了心情, 市井也随着严寒过境萧条下去。
紫禁城里各处的地龙在这一天之后陆续烧起来, 而新皇登基的日子也愈加临近。
因嗣皇帝忙于政务,且他嫡妻那木都鲁氏也在潜邸养胎,甚至在宣布立储后还没踏足过宫禁, 原长春宫主位贤妃娘娘仍凤印在手, 索性做主将太妃们的迁宫事宜安排在九月二十五这一天。
几位诞育过皇子的前任天子妃嫔们无一例外都选择随着儿子出宫生活,而没有子息存世或是公主外嫁无处可投的几位则被安排迁往离寿康和慈宁两宫均不远的春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