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转眼大亮。
姝菡还是不想起,大抵孕中的人都嗜睡。
刚转过身,门外传来一阵鸡飞狗跳。
姝菡无奈坐起身,差点忘了昨夜来了一个蔺嬷嬷,正迫不及待要在她这永寿宫里立棍儿掐尖儿。
“铃儿,打水进来。”
叫了两声,无人应她。
姝菡无法,只得披衣趿鞋下地。
绕过屏风将门推开,被眼前景象惊了一跳。
蔺嬷嬷背对着她,正晃着手里的腰牌对面前几个丫头颐指气使训话,先头几句姝菡没听着,想来是夸耀她以往的大能,后面却越说越不像话。
“我虽与诸位同殿为奴,但毕竟领着掌事嬷嬷的差使,又受了皇后娘娘的重托,来服侍有孕的成嫔娘娘。我不管你们从前是在哪处当差,又是论得什么礼法。但打今天起,这永寿宫里只认一个规矩,那就是……”
话没说完,姝菡轻咳了一声,诸人视线调转,见到了推门出来的姝菡,均不约而同忽略蔺嬷嬷,齐齐跪下向姝菡施了大礼。
蔺嬷嬷正口沫横飞,回头看见姝菡,只得将被打断的恼意掩饰下去,规规矩矩跪下去行礼。
“老奴蔺吉兰,奉皇后娘娘之命,特来服侍成嫔娘娘,请娘娘金安。”
姝菡不急着叫她起来,只朝着铃儿问:“我方才在屋里叫了两遍没人应声,不知道在门上留人伺候吗?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铃儿赶忙叩头:“请主子明鉴,是蔺嬷嬷叫了奴婢们训话,才错过了伺候主子起身。”
姝菡这才把视线转回到跪在地上的蔺嬷嬷身上:“原来是蔺嬷嬷在代我教训宫人,那这次就算了。不过我还要奉劝嬷嬷一句。这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便是圣上来了,偶尔都会临时起意做些个随性逾矩的事来,你要是到时候还硬揪着规矩不放,哪天无意间触怒了龙威,别说我这个做主子的保不了你。”
蔺嬷嬷先是错愕,她印象里那个叫雅珠的宫人该是个绵软可欺的性子啊。
随后赶忙叩头称是。
姝菡点化到这儿,也就不再在她身上浪费口舌。
“铃儿阿蘅进来伺候,语卉去备膳,玉琉想着把我的貂绒斗篷晒一晒,昨日圣上喝茶不小心撒了上去,汀兰去库里再寻件新的给我……”
所有人各司其职开始忙碌,只把个老虔婆晾在当场。
蔺嬷嬷不禁怀疑,她这一回,难道又站错了?
☆、【推】
001
养心殿内的龙涎香若有若无挥散在空气中, 内监总管邓公公捧着一摞奏折轻手轻脚走进来。
待发现御案上又多了一叠儿本章,龙椅上的皇帝才略停下手抬头。
“换杯茶来。”
说完继续低头埋首满案朱批。小邓子便朝着立在龙椅后头的御前宫女打了个眼色, 等人把茶杯撤下去, 试着开口。
“万岁爷,该用午膳了。”自登基以来,皇帝就鲜少按时按点进过膳, 但小邓子还是尽心提醒。
皇第看了看东边窗下的落地鎏金西洋钟, 揉了揉额角。
“不急。”“这几道紧要的折子先送到外院军机处,立刻就让人按批拟旨,你侯在那带回来请印, 务必今日要发出去。”
“嗻。”小邓子拿了折子欲退下去,却再次被叫住。
“回来时把容谦认罪抄家的案卷也一并拿进来。”
等小邓子领命退出去, 皇帝又连续批阅了十余本折子才暂停下笔。
从前做皇子的时候,他虽知道国库空虚户部吃紧, 却不知已经亏空到如此地步。
其他事情尚且可以暂缓, 唯独在前线领兵的几位将军纷纷上表请求多拨军费,便是九弟在请安折子里也略提了两句,所幸十弟赈灾的银两已经到位。
开源节流是一方面, 皇帝另盘算着,要早些将那些国之巨蠹一个个清理干净,再借机整顿吏治,把过往贪墨渎职、卖官鬻爵的勾当通通严惩禁戒方是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