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原本从大哭变作抽噎,随着皇帝的动作彻底平复下来。
姝菡惊奇地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她可是哄了半天才好的,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父子连心?
皇帝也得意起来,又在他脸颊戳了一下。
所谓物极必反,三阿哥这回十分不给面子,变本加厉再次大哭起来。姝菡无法,只得避了避皇帝滋扰的大手,又把奶娘唤来:“带三阿哥回暖阁,想来是该换尿片了。”
皇帝就有些讪讪的,也知道是自己招了儿子哭,还不忘补上一句:“咱们满家的儿郎可不能如此怯懦,以后要多派几个武师傅给他。”
姝菡第一个不乐意:“三阿哥才不足月,您就想给他派武师傅?就没见过您这么望子成龙的阿玛。”
“我的儿子本来就是龙子,比寻常人家多历练一些不是很正常?”
姝菡不欲和他争辩育儿的事,反正离三阿哥长成还早,只岔开话题。“臣妾听说您拟了好几个字给三阿哥,可定下了吗?”
这个字自然不是作为乳名的,而是要作为日后的名讳,多带着美好寓意,一般都是由皇帝本人来定。
“选了几个字,觉得都不太满意。”
“皇上说给臣妾听听?”
“小邓子,预备笔墨。”
待落了笔,姝菡凑近了看,分别是“祈”、“康”、“泽”、“敏”。
姝菡把几个字连着齿序的福字小声咀嚼了一番,随后锁定在第三字上:“福泽,受天之大幸,享不尽恩泽。臣妾觉得,这个泽字使得。”
“当真喜欢?那便是泽字。”
姝菡依言另取了张纸,将两个字用了行书落笔,复递给皇帝:“将来等他长大,头一个要学写这两个字。”
“嗯,到时候就由我亲自教他。”
……
皇帝盘桓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将息,姝菡也没听他提及什么特别之事,对他执意今夜留宿的事情就更加不安。
一般说来,皇帝但凡有如此逾矩的行事,要么是心中有了难处或困惑排解不出,要么就是自觉有什么亏欠于她的地方,提前安抚。
果然,到了入睡之时,皇帝遣走了外间值夜的玉琉,亲自放下帘帐卧在姝菡身侧。
起初,他只是伸出胳膊环着姝菡,一言不发,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姝菡隐约觉得他有话要说,却不主动去问。
皇帝最终怕姝菡睡下,没机会开口,还是先挑起了话题。
“上一次这么踏踏实实搂着你入睡,已经是十个月前。”皇帝大概是忽略了姝菡孕中的几次同寝,毕竟要顾及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臣妾记得,那时在菡芳园,您头日带臣妾赏玩了瑶池莲荷,次日就不告而别。”
“你那时候怨过我吗?”
“怨,怎么不怨。您连一句话都没留,就把我一个人丢在那荒山野岭。”
“我那时是怕你出了危险。”
“嗯,臣妾知道。所以后来就不怨了。”
“为什么又不怨了。”
“因为您不止是臣妾的夫,还是这天下的主。为夫的时候,您可以凭着一己私念任意妄为,可一旦为了天地之主,反而再难得自由。毕竟这紫禁城里,最不得自由的便是皇帝这个身份。”
皇帝没想到姝菡会如此说,只试探:“若我不是君,你也不是‘臣妾’,我们是不是都会比如今更自在许多?”
“皇上您糊涂了,您如何能不为君,我又能不为妾,这本不是个假设。不过即使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臣妾也觉得为了此时的安稳和日后的洒脱,哪怕眼下委曲求全些,也值得。”
“你真这么想?”
“臣妾真这么想,而且臣妾知道,您今日来必定有话和臣妾说。”
“是,可是我又觉得说出来,你心里的安稳又要被我打破。”
“那也没什么打紧,反正您打破的,您再圆回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