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祸从口出,汀兰还是太年轻,也多亏了是说给自己,不然被人治个大不敬的罪,举家都要被牵连。
“雅珠姐姐你听我说完啊,这天家的事本轮不到我们这些小宫女来评说,但这里面,牵扯到太后她老人家,也说不定,和我们有关。”
“此话怎讲?”事关太后,姝菡这才有些上心,毕竟当初她父亲母亲的姻缘还是多亏了太后恩旨。
“说是我们初选那日,有个小宫女损毁了太后娘娘的重要物什,以致于她老人家气急攻心昏迷不醒,后来宣妃娘娘守夜时自作主张杖责了犯事的宫人。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谁成想,那宫人因发了热症,第二日就没了。”
“那宫人确实可怜了些,本就是无心之过……那太后娘娘眼下如何了?”
“太后娘娘昨日晚间醒了,不过听说那宫人没了,伤心之余头风发作了,幸好太医抢救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是以圣人才发了雷霆之怒。”
“如此说,确是一场无妄之灾。你说此事和我们有关,又是何意?”
“我表姐在淑妃娘娘宫里当差,听说两位娘娘有意从我们这拨儿秀女中擢选一人送到寿康宫当差,且是在内室专门负责替她老人家默经文的。”
姝菡心思一动,能在太后身边做宫女,既安全,又体面,未尝不是个好出路。
“既是两位娘娘擢选,可有定下了标准?”
“听说才过身的那个宫人就是做的这个差使,能写满汉两文,非常了得呢。大概要寻个同她差不离的吧。我这半吊子肯定是不成了,倒是雅珠姐姐你,可要一试?”
姝菡心里向往,但知道此事不那么简单:”端看造化吧,也不是我们想,就能成的。”
想想又补充道:“多谢妹妹想着我,我也没什么可许诺你的,只期望我们姐妹情谊天长日久,在这宫里互相照应下去。”
“姐姐放心,我会一直将你当做亲姐姐看的。”
☆、【争】
北风卷着雪片呼啸半宿,终于随着天光大亮放了晴。
院落里,数株秃桂枝上挂着冰霰,晶莹剔透,像是三大殿顶上的琉璃瓦一样晃人眼。
其时正逢小选的秀女们早膳后去堂屋受训,风带着旋儿猛撞,在门板的阻隔下又四下散了去。
秀女们虽才入宫两日,却都已适应了这样的作息,且看似抖擞无匹。
院门口,姝菡帮着小太监把最后一摞碗碟拎上车,抢在阿蘅前付了铜钱。
“雅珠姐姐又同我见外,我家便在京城,手头总比你宽裕。”
“你叫我一声姐姐,倒尽让我占便宜,我都觉得,这两日面皮越养越厚。这么看来,我们这差使还是让贤的好,不然我真真没脸见人喽。”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有种自嘲的无奈,心里也都明白,有些时候,独善其身谈何容易,幸好这一路不算孤单。
随即两人携手赶往堂屋。
刚入座,寒姑姑就拿着一摞裁好的细宣进了屋,身后还跟着三个捧着文房四宝的宮人。
原本喧闹的堂屋瞬间安静下来。
等看清寒姑姑带来的东西,众人无不诧异。
昨日早间明明说今儿个上午学规矩,下午习针黹,怎么突然改了安排?
疑惑之际,汀兰隔着过道儿望过来,又朝着前面分发笔墨纸砚的宫人努努嘴。
姝菡摇了摇头,示意汀兰低调,免得惹人眼,她自己心里反而乱起来。
前两日复选,几位姑姑来问话的时候,自己可没说识字,今日到底要不要出这个头?
也不等她想明白,寒姑姑已经站在众人面前的半尺高台上。
“赵嬷嬷临时领了差事,今日晨起的规矩改到下午再学。且因外头光线太暗,原定的刺绣课也暂缓,我们上午习字。在临贴之前,我也不知道你们水平深浅,遂先试试你们的根基。等会儿每人交来一篇正楷,不拘内容,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若有那实在不会用笔的也无妨,到交试笔的时候在白纸上署了名字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