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可能他以为自己一直躲在菡芳园,对其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这就说得通了。在她被邵缇接回京城后,皇帝对她受伤的事只字未提,没过问一句,姝菡还以为是因为先帝大行,他接手朝政应接不暇才多有疏忽,原来不是他没当回事儿,而是被瞒在鼓里。
不过这也说不通,她当时是只身回来的,连铃儿都没带在身边,他为何没生疑?
这些细枝末节,姝菡可以暂时不去理会,也没什么打紧。那时候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她受伤后,被同胞兄长所救并可能已经被当时的大夫识破身份,这件事,要是追查起来,免不得惊动皇帝。
姝菡犹豫了。
她应该如何作答?邵缇显然没有和皇帝说实情,她要是说了实话,一来相当于给一朝重臣穿了小鞋得罪人,二来容易让兄长的事暴露在皇帝视线之内,实在有些冒险。
可是皇帝不是容易敷衍的人。
“旧伤而已,早就不疼了,皇上无须介怀。”姝菡一边说,一边拢好衣领,背过身躲避他的视线。
皇帝见她没有说,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他最后一次和姝菡赤诚相见是在他从菡芳园离开的前一夜,而再次重逢是在她被接回京。
这中间,按理说,姝菡应该躲藏在菡芳园,后来因为安全起见,被邵缇安排迁往另一处别苑……
这么说来,邵缇并没同他说实话,这个认知让他既惊且恨。
“你不想说,那朕去问邵缇。”
说完,皇帝欲转身向外去。
姝菡听他称朕,知道是触了他的逆鳞,赶忙伸手拉住他手掌。
“皇上容臣妾多说两句。”
皇帝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她:“我想听实话,千万不要为了旁人,委屈自己。”
姝菡斟酌一番,还是决定得实话实说,她越是遮掩,就越容易引起皇帝疑心,索性坦荡一博。
“您当初从承德离开那日一早,邵先生来菡芳园见过臣妾。”
姝菡一边说,一边给皇帝倒了杯茶。
皇帝推让回去,只拉着她坐到桌边,也没有试图打断。
“邵先生当时给了臣妾两个选择。”“一是以安亲王侧福晋的身份招摇过市,引开沿途截杀的追兵,为您顺利返回京师争取一夕时间;一是继续躲在菡芳园,等您荣登大宝。”
皇帝记得,他先时让邵缇安排的“替身”成功引开了英亲王的伏击,可惜那行人不少已经身死他乡,他为此还厚赏了那两名死士和侍从的家人,可他从始至终都不知,姝菡彼时也曾和那两人在同一辆车内,且还受过如此重伤。
那痕迹看起来是弓箭所伤,再往下不到一寸,便是心脏,和那两名死者的伤一样。
皇帝不敢继续深想,只一把将姝菡搂紧在胸怀。心里本想责怪,却又舍不得开口。
“往后,再不许涉险,为我也不可以。”边说边抱得更紧,试图掩饰他微红的眼眶。
姝菡感觉自己快被他勒得不能呼吸,挣扎两下,终于迫他松开手。
“这不是都过去了吗,您无须放在心上。臣妾还是那句话,您好了,臣妾才能好。”
皇帝蹙眉,明明无私的一颗心,偏要说些将人推远的话,这样过于懂事的一个人,让他有些挫败,终究是他做的还不够吧,可是还是想让她明白,他也不是个薄情寡性的君王,而是个有情有义的夫郎。
“我只后悔没有早些告诉你,我彼时已替你安排了后路,纵然我那一次功败垂成,你也可以隐姓埋名做个富商的未亡人过完余生。”
“臣妾不想当什么未亡人,臣妾只想跟您一起太平美满。”
说这话的时候,姝菡将头轻轻倚靠在皇帝身前,像这样心里的亲近,她许久不大敢。
“你想要的美满,我一定办到,那我想要的,你可能许了我?”
姝菡不解地仰起头看他,实在想不透,气馁问他:“皇上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