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一道宫墙,几百丈远,是寻常车马不用半个时辰就能到的距离,可是于宫中的人而言,无异于天堑一般。
皇帝虽有回护,但历来后妃出宫要经由皇后首肯,再责令礼部事先安排。眼下如此仓促,虽少了皇后阻碍,但仍是繁琐,即使皇帝肯破例安排,掌着凤印的太后却未必肯纵容她特立独行带歪了风气。
看来还是要想办法见到海佳氏的人再说。
正说着话,殿门外小良子求见。
“请成主子安。”
“良公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万岁爷他有什么要事吩咐?”
阿蘅主动代姝菡询问,看小良子眉眼间有喜色,知道定是个好消息。
果然,小良子开口就是道喜。
“成主子大喜,承恩侯一家今日在方家胡同御赐的新宅中已经安顿好,方才递进来的请安折子万岁爷已经准了,奴才此来是问,您最近几日可得空,也好召了府上的大少奶奶进宫问安叙话。”
承恩侯是索多木,这大奶奶自然就是他家新入门不久的长媳,也就是姝菡名义上的亲嫂子。
这也算是定例了,毕竟只有女眷方便入后宫。
姝菡没有觉得欢喜,反而有一瞬不安,按她所想,岚姨但凡身体撑得住,也不会让个刚进门的晚辈代她走这一趟,尤其姝菡当初进宫还是那般情形,甚至来不及言明就匆匆分别,如今大好机会却是个从没见过的替她来,可见岚姨身体状况不佳。
“我阿玛额娘既已入京,且宫中不日将大举出行,进宫请安的事自然宜早不宜迟,我有意往前赶一些,还烦劳良公公回去和皇上禀报,越早越好。”
“主子尽管吩咐就是,万岁爷再没有不许的,那奴才领命先告退了。”
送走了小良子,不过半个时辰,养心殿就传出了皇帝口谕,命承恩侯家中长媳次日入宫觐见。
姝菡心里担忧,众人知道她是忧心“其母”的病况,均往好了劝。
次日一早,姝菡从慈宁宫请安回来后,就按品大装,只等着那位素未谋面的“嫂子”进宫叙话。
辰时三刻,汀兰亲自打外头迎进来一位五品诰命服冠的年轻妇人,看起来体态匀称,步伐稳健,脚底生风,倒像是习过武的。
汀兰把人领到了跟前,和那妇人引荐:“这就是咱们成妃娘娘了,按制要行大礼的。但咱们主子有话在前,一家子亲戚骨肉,在内就不必行全礼了。”
那妇人闻言赶忙掀开衣袍跪了下去,丝毫没敢怠慢。
“臣妇承恩侯府长媳索佳氏拜见成妃娘娘。”
姝菡一向不是个苛责的人,但仍是受了这位名义上长嫂的全礼后才叫起赐座。毕竟是头次见面,且不知道这索佳氏是不是知道自己替雅珠应选的内情,不好贸然示好或施威,且看她做派,也是个耿直的。
“你我虽为姑嫂,但礼法大于家法,还请不要见怪。”
索佳氏听到这句赶紧起身俯身道恼:“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倒折煞我了。来之前婆母就反复告诫臣妇,万不要仗着娘娘宽仁,圣人体恤就失去分寸,既给您生事,又给府里招祸。此番代公婆进宫问安,已经是天大的荣宠,您万万不要再纵了我,且咱们阖府上下都念着您的深恩,没有您,便没有府中的一切……”
姝菡听到最后一句,基本知道,这索佳氏十有八九是知道选秀的猫腻的,既然知道内情,那说明在家里有着一席之地,有些话也就方便说了。
唯有雅珠的事,眼下人多口杂,不宜点破。
姝菡先拣了最紧要的事来询问:“礼法该守,但这样的客套话也再勿说了,让人听着生分。我心里没有其他挂念,只问嫂子你一句,额娘她眼下身体如何了,我离家匆忙,竟然没机会当面同她叙了离情。”
索佳看姝菡称她嫂子,又看了看她身边的两人,只按着家主吩咐半实半虚答话:“娘娘且安心。婆母仍是积年的老毛病,肺咳时不时就犯,不过自打几月前服了御用的丸药后,已经见了起色,精神头也足了,这还多亏了娘娘您的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