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前面两条路,也恰是姝菡的亲娘,还有岚姨走过的老路。
002
是夜,姝菡睡得极不安稳。
第三次醒来时,她索性起身,坐在桌边喝水。
岚姨家,她或早或晚都要离开,就算不是因为苏合齐那次头脑发热的求娶,这里也不是她长久的寄身之地。
岚姨看在母亲面上,已经回护了她这么多年,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为了自己夫妻失和。
如今自己已经年满十五,假造的汉女民籍也可以想办法落成女户,到时候找个偏僻安逸的小镇子,贩些丝绣,或是开个小脚店,再不济带着暮春给乡绅富户做个短工,日子总能过下去。
这打算她想了很久,一直未能成行。
之所以到现在没走,只因为岚姨四月初大病了一场,如今还缠绵病榻。
姝菡既怕岚姨忧心,又不忍心在她病中离去,这才拖到今时今日。
可是再待下去,总归不妥。万一苏合齐再做出什么事来,她要怎么自处?
雅珠姐姐因为那次的误会,已经疏远自己多时,在岚姨卧病期间连一些生活必需品都时有“疏漏”,平时更是冷嘲热讽,全然忘记了此前两人多年的闺中情谊。
茶已凉透,多留无意。
姝菡越发睡不着,索性穿了外衣,准备到厨下烧些热水沏杯热茶暖暖胃。
手刚碰到门栓,外面突然一阵喧闹,有男有女,还伴着哭天抢地的声音……
难道是遇到了盗匪?
想到这里,她返身穿好衣服,罩好斗篷,又从桌子上拿起个黄铜烛台藏于身后,以作防身。
打开门栓,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出了屋。对面东厢房灯火通明,院子里隐约看见高大身形踱来踱去。
借着微光,姝菡在暗处仔细辨认,院子里的人,竟然是索多木大人和苏合齐……
而周遭根本没有打斗的痕迹,至于那哭声,从东厢第一间屋子里传出,是海佳·雅珠无疑。
雅珠半夜三更在苏合齐的屋子里痛哭,而家里的两个男人在院子里徘徊,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傍晚和岚姨的对话,姝菡大胆猜测:不会是因为,选秀的事吧?
说到底,这是别人的家事,说不定还是家丑,她觉得,眼下还是回避的好。
刚想回屋,对面厢房里,岚姨在小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了出来,不过眨眼的功夫,整个人就倒地不起。
索多木和儿子苏合齐闻声围了过去,姝菡眼见着岚姨被他们父子抱回了正房,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去东厢房看看。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姝菡还是被屋子里的情形吓了一跳。
雅珠此刻穿着中衣披头散发坐在罗汉床之上,细看之下,她的半边头发都已经齐根绞断,断发赫然在脚踏上散落,而最骇人的,还要算她怀里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耶和穆鲁……
“你来看我的笑话,是吧?你尽管笑吧,反正这样的机会也不多了,我就要去陪着我的耶和穆鲁了,我会做他的新娘,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借着烛光,姝菡发现耶和穆鲁的胸口还在起伏,而鲜血正是从他胸口的箭簇上流出。
雅珠尚算冷静,没有进一步自残的倾向,姝菡于是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来到正房,岚姨还没醒转,索多木看见姝菡不请自来,不禁皱眉:“家中事多,你先回厢房去。”
“世叔别误会,我来是想说,无论岚姨还是耶和穆鲁,都急需救治。”
苏合齐闻言自告奋勇:“阿玛,我去找郎中。”
索多木点了点头,苏合齐则拿着斗篷、腰牌匆忙出了门。
“你怎么还在这里?”索多木看姝菡仍然伫在屋里,语气不善。
“我留下,自然是要解决问题。”姝菡淡淡回应。
索多木不屑:“你一个黄毛丫头,就敢口吐狂言?你是能阻止朝廷选秀,还是能让雅珠回心转意,断发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