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后一个,也是长春宫里的。几经验证,姝菡方确定说的是先头遭贬的宫女素玉,此番给安亲王做了“格格”,且是被安亲王妃亲自接走的。
这个结果倒是让姝菡有些没想到,不过很快也抛却脑后。
因这事,倒让她再次想起安亲王那日对自己说的狠话,真想只当耳旁风。
说到底,安亲王想要拿捏她,一是用索多木的擢升做饵,二便是以势压人,倒激起她三分泥人土脾气。
姝菡也知这样不妥,但在太后的羽翼保护下心也长野了,于是不自觉反感那位爷大权在握生死予夺的做派。
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何其荒唐可笑。
无论她想不想承认,但事实摆在那里。
正应了安亲王所说,太后地位再尊崇,也有护不得她的那天。
他若想取她小命,好比碾死只蝼蚁。
偏他没有动手,不动手也就算了,似乎还有意将她归入麾下。
如果放在入宫前,姝菡对于这样专横自大的安排定然嗤之以鼻,可是如今,心里另一个声音却告诉她:只有仰仗着他,才有一线希望拉白家下马。
带着这样矛盾的心境,姝菡踏踏实实在寿康宫的院墙里扎下了根。
起初因着太后娘娘的另眼相待,同殿的宫女多少对她带着或是防备或是观望的态度。等过得十天半月,众人发现她除了每日给太后主子抄经,偶尔听她老人家讲古,是个话不多且好相处的主儿。
渐渐的,也有人率先伸出了橄榄枝。
从一份点心,一个荷包开始,慢慢变作找她学字,又或是邀她参加宫女间的小聚。
她既不拒绝,也不热络,倒让旁人生出个平易近人的结论。
除了以上,她便把大部分时间用于看书临贴。
太后看姝菡自来了寿康宫,便没出过院子,活得和她这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子差不离,便有意让她出去松泛松泛,免得小小年纪拘坏了性子。
这一日,敬嫔为贺八福晋镝子满月,特意请了恩典,在宝华殿内办了场宴。太后娘娘作为曾祖辈的老祖宗,自然要送了赏去。
这一遭,太后便遣了姝菡出门。因怕她迷路,又叫了粗使的铃儿同往。
姝菡之前也有机会外出,皆被她找借口拒了:一是心有杂念想借着抄经静下心来想想往后,再则,也怕出门撞见不该见的人。
这一回,却不好推。
汀兰听说自己又换了主子伺候,已经先后托人捎来两封信,外带两朵宫花。
姝菡回信已经写了厚厚一沓,却没想好能找了谁托,关键是还想给汀兰带去几本自己备下的字帖,再捎带上几只新得的云毫笔。
东西算不得贵重,但不好假手他人。
于是,在寿康宫躲了这些时日,姝菡终于还是带着铃儿出了门,主子的赏让铃儿端着,给汀兰的回信和还礼只装了个包袱拎在手里。
铃儿是个活泼话多的,一路上叽叽喳喳,姝菡偶尔应她,她也不恼。
走到半路,铃儿突然惊呼:“菡儿姐姐,我的腰牌不见了。”
姝菡低头一看,她出门时挂在腰间的木牌果然不在了。
宫里人多且冗杂,这木牌好比是人的另一张脸,寻常过禁制或宫门,便以此物为证。
不能顺利通行是小,被人捡到冒用犯了错可是要数罪并罚的。
姝菡知道此事可大可小,先安抚她:“铃儿先莫急,许是方才走的急掉在路上了,我们往回去仔细找一找。”
两个人便原路返身,姝菡在前,铃儿跟在后头。
刚拐进方才途经的一处小花园,姝菡便见着一个穿着亲王吉服的高大身影独自坐在门口的八角亭中侧对着自己。
姝菡下意识扭头就跑,却正撞上身后急行过来捧着托盘的铃儿。
两个人瞬间碰了个仰倒,而托盘上水润滴翠的一整块翡翠如意,立时碎作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