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该想到的。
至于安亲王府肯低头认下这门亲,不用多想,也必定是权利博弈交换的结果。
想她一个孤女,何德何能,让太后老祖宗为她牺牲至此?
002
安亲王送走了来贺他小登科的几个兄弟,便先回了书房。
他沐浴更衣濯发后,看看天色,离将息还早。
身上的酒气没了,头脑却仍微醺。
白日里去寿康宫,老祖宗苦口婆心和他嘱咐:“那孩子是个良善的,平日为人不求不争,你便是不喜,也看在我老婆子的面上,给她一方小院子,做个富贵闲人,我也定会想方设法如了你的愿……虽她没流着我的血脉,却似我的眼珠子一样金贵,你若敢慢怠了她,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定要和你没完。”
安亲王在灯下哂笑,母妃也好,老祖宗也罢,就连府里的女人们都似乎认定,这个海佳氏是被强塞进王府,不得他喜欢。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几时透出过这个意思?
不过这些也不打紧,一个侧福晋的出身,也足够她在府里安然度日。福晋虽小家子气,却不是心狠手辣的女人。
今日是和那犟丫头的大日子,可她满身的伤,既然不能同房,他原想独自宿在外院。
安亲王已经命人掌灯,准备在外书房混上一晚,却听说,寿康宫的宫嬷嬷亲临,代老祖宗送来一尊白玉观音,已供在他侧福晋正房的西墙……
太后她老人家的举动,反倒激起安亲王三分逆鳞。
这简直是明明白白告诉他:这人你得给我像尊大佛一样供起来……
安亲王愤怒之余,不知为何有些烦躁:“小邓子,跟我去海棠院。”
小邓子看自家主子爷面上泛红,也不知是醉着还是醒着,或者干脆是气的,便小心伺候着他往后宅走。
彼时,姝菡已经在铃儿和映儿的服侍下喝过汤药,准备睡下。
按她所想,凭她眼下的尊容和狼狈,安亲王今晚未必会过来。
虽没到落锁的时辰,她却早早吩咐把灯都灭了。
睡是睡不着的,只独自躺着发呆。
周遭太静,想法便不由自主冒出来。
她成了这府里的侧福晋,如无意外便要在这院子里过上一辈子了。
便是安亲王得继大统,也是换去处更大的院子。
一辈子啊,时间那么长,要找点什么营生打发?才不会像后宫里那些带着怨愤的女人一样可怜?
正胡思乱想,外面突然一阵吵闹。隐约听众人道:“给王爷请安,王爷大喜。”
姝菡惊得汗毛竖起,于黑暗中忍痛半坐起身。
他怎么来了?
随即,有人从外面推开了五蝠海棠纹门板。且一言不发朝着床榻大步走来。
“你是谁?你站住。”
明知道这个时候能进门的没有第二个人,姝菡却还是虚张声势,掩饰自己的慌乱。
安亲王没因她的问话停步,却被桌子边的方凳绊住,随着哐当一声,安亲王怒骂:“哪个奴才伺候的?掌灯。”
果然有人拿着火折子进来。
屋子里霎时亮了,姝菡也更慌。
看着身形高大有如杀神的男人逼近,姝菡只瑟缩靠在墙边叫人:“王爷吉祥。”
安亲王也不说话,向身后挥手。
门被从外面关上。
他背着光,低头端详着慌作一团的女人。来时的火气早在见了她之后散了大半。
平日只觉得她长得顺眼,是个乖巧的。
今日在灯下细看,另有种楚楚可怜的味道。
他后院的女人算不得多,也就白氏留给他印象深一些。
相比之下,同是柔弱形貌,这女人和一惯作张作致娇生惯养的白氏还不大一样,是受伤后还要倔强的顽抗,带着点蠢相,真正的惹人怜。